精彩的笔者随录:
时值梅雨季节,开门见山的视线已被雾气挡住,整个周边都笼罩在云雾之中,对岸山尖被雾气拦腰切断一样,显得那么的低沉,如果此时到猪头石(地名)往下看一看,云层就在脚下了,平步青云就是这种景况。少年越野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光着双脚,手拿自制的竹鱼竿(取北风头上没有虫蛀,笔直修长,一年生以上的小竹子,用火烤扭直,配上货郎挑来卖的鱼线和钩,用鸡毛做漂,锡制牙膏皮做坠。)走在一条山区崎岖的落差几十米的羊肠小路上,奔向那经常垂纶的梅树湾。雨并不大,落在河边的枫杨树上凝成水珠,飘打在斗笠上啪啪作响,击起地上的沙土溅在蓑衣没有没过裸露的小腿上,让人感到有点酥痒。此时越野小心穿梭在长满芭茅和小山竹的河边,不时踩中刚出土针尖一样的丝茅草苗,刺痛之下缩着脚避着荆棘,游选着钓位。不巧几天的雨已使河水暴涨,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漂移的树枝和垃圾,已经没有下钩的地方。越野脸上并没有遗憾的表情,其实平时有事没事也扛着竿子来河边看看,至于钓得着钓不着鱼都无关紧要,是因为水平太差,运气好时钓个一两串彩色的阔嘴(溪哥)罢了。关键是被水中的石斑鱼和军鱼深深地吸引住了。
武夷山延脉大方地伸展,三支绿脊舞进我们村寨,中间斜拖的半腰摆着十几支烟囱,伴着两陇喇叭状的梯田放射与中相会呈扇形摆将开来,两百米半径边缘镶嵌一条绿水丝带,对岸雄起一座百米高山,如屏风立在面前阻挡着视线,只有河水带着梦想,潺潺的流进白塔河,叩问上清宫,浏览龙虎山......
村台两边伴着仅仅一米来宽的小沟,暴雨来时咆哮能冲毁半数庄稼,文静之时稍有落凼两尺深的水中漂着一层水泡沫,这个时候,八、九岁的越野会不失时宜的拿着三尺长毛竹枝桠当鱼竿,用棉线绑上大头针做的鱼钩,穿上阴沟里挖来的蚯蚓,开始那趣味十足的野钓。当钩穿上蚯蚓,丢进涓里,不要几秒钟就能看到线在水泡沫里被鱼拉得转圈圈,接下来一口气就可钓十几尾。在没有水泡沫的地方,水清澈见底,如有水草和石头缝,钓的时候能清楚的看见一群小鱼由大到小拼命的抢食,直到最后的一两尾小鱼奸猾地就很难钓起来了。当地人叫这种鱼为“肉鱼崽”,钓完一窝,等涨一次水后又会来了。运气好时还能钓上甲鱼来,那时只好提着线竿,让甲鱼四脚扑腾,一路跑回家(也就四、五十米远)剁下它的头,还咬着不放,只好拉直鱼钩取出,扔掉甲鱼,把钩弯还原再去。有时没抛准钩到岸边被四脚蛇抢食,准会丢下渔具被吓哭也是跑着回家了
山是那样的青翠,水是那样的碧绿。绝妙的自然风光触手可摸,鸟语花香之时,雨后春笋之际,天天的陶醉撩拨着倦意。满山的野果(青梅、杨梅、野梨、柿子、地茄子,楠苍子、牛奶坨子、牛卵子、苦株子、甜梓子、桑子、野莓子、山查......),挑不起食欲,山花(红杜鹃、黄杜鹃、蓝杜鹃、兰花、桂花等不知名的野花)烂漫不愿闻香,枯藤老树(枫树、株树、梓树、檀树、木槿、桑树、槭树,杨树、松树、杉树、茶树等)之下彩色蘑菇遍地懒得采摘,七叶一支花、十大功劳、半夏子、野百合、酸筒管、蛇苞米、勾藤等用心可寻。如此风景优美,更显山区生活枯燥,夜幕降临之后,不敢独自仰望天上的星星,偶尔听听大人讲些鬼故事后只好发抖跑回家。夜深人静不用竖耳就能听见野兽在附近嗷叫,狐狸狡猾整夜偷着舍里的鸡,毒蛇竹叶青、祁盘蛇,眼镜蛇等有可能在你身边盘旋,最危险的是它来到你的床上,钻进你的高筒雨靴里。白天豺狼也很猖狂,有天下午村庄奔来二、三十条豺狗,吓得家家闭户,人人颤抖。最可怕的是有一天喝了一碗汽水酒,从下午睡到晚上醒来一看家人不在,出门到村子里一走,发现就一个人在村里,原来全都打着松明子火把翻山越岭到几里路外的临村看电影了,怕得人直钻进被窝出冷汗。不过有趣的事也常在身边发生,一天村后来了一百多只猴子,来到一块山慌萝卜地里踩踏,气得地主用石头扔它们,可猴子学人样,一下子拔光萝卜扔人,后来那块地再也没有种过萝卜。偶然一次,一只被豺追逃的獐子,乱窜进了堂前,跑上了板楼,结果被一人当场摔死喝血,并把尸体拿走了。什么野猪群过河,烟熏豪猪,穿山甲钻洞,野鸡群漫步,狗熊追人等等就不赘述了。
见到水就不要命了,夏天一到整个人就泡到水里了,成群的小鱼啄得你痒痒的,舒服极了,水性也一天天的好起来,狗爬式也不再用了,最值得标榜的是潜泳,在儿时群里算数第一,碰上有人炸鱼,在几米深的水中睁着眼于水底同时抓上几条鱼,冰凉的水底耳膜被压得刺痛也能挺住。在旱伏天,没事来到河边,坐在突出的岩石上,看着军鱼、石斑鱼游弋,一颗心完全被它们牵去了。谁说:“水至清则无鱼”,清澈见底的绿水中,那么漂亮的黑白相间的石斑鱼不正冲你游来么。站在稍远处当然也可看见军鱼成对的游嬉,可爱的东西有什么办法把你掬入怀抱。没有办法,钓是没办法钓起来的,没那个技术。只能钓钓滩上的溪哥,尾数也是有限的。甲鱼倒是在河滩沙里产蛋抓得到,有时是一排排的。突然有一天,有人叫上沿洲上有毒鱼的,大家快去抓鱼啊!午睡朦胧着眼,拿起抄网狂奔而去,沿河捞来三滩三潭,洲上--消水潭--梅树湾,终于有机会在消水潭一小倒汊里一晕晕沉沉的军鱼给碰上了,看到人来如箭一般往水草里钻去,堵住出口,极速往上抄了几次没捞着,最后学着听来的经验,由上往下加速盖下去翻转抄网,终于捞了上来,平生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了军鱼。石斑鱼就好抓多了,石头缝里一掏就出来,水面上也相当好捞。一个过程下来总要弄个几十斤,清理之后用油微炕晒干后炒辣椒,那个味美就无法形容。秋后就去稻田沟里翻泥鳅,母指粗的黄鳝和泥鳅随便出去一次就能搞好几斤 。
后来用农药多了,田里的黄鳝和泥鳅也少了,队里也有不成文的规矩,每年从棉区搞来几瓶鱼藤精,在门前河里毒一次算是福利加餐,足见其水中精灵的残状了。
有一天,越野背着书包要走出大山,路经梅树湾,看着静静的水里,沉思了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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