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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关于我家乡的小说......《三堰故事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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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1 00:21: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 我的三堰

我有几个兄弟,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男的如果连几个兄弟都没有,那才是一件让人奇怪的事情。

我觉得他们的精神都很正常,毫无问题,尽管别人不一定这么看,那么,别人看我也一定是个怪物。但我是个固执的人,我固执的认为正常的是我和我的兄弟们,他们才是傻B。

三堰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可能是湖北省除了武汉之外,高校最密集的地方了,虽然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这几所烂校,却喜欢在这里做烂仔。在弥漫着汽车零件味道的大街上晃来晃去,未必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论繁华,在这座城市里,三堰远远比不上五堰六堰,现在估计连十堰也不如了。白浪起了汽配城后,三堰就像被吸干了血,僵尸般的废墟。到了晚上,好些地方甚至没有路灯,而那些有灯的地方,往往站一些面目模糊的女子在昏暗里卖笑,让你不禁想把刚吃的晚饭重新献给这片土地。
一个同学在三堰天桥上问我,那你还喜欢三堰?

我说,废话。

他愣了,问,你喜欢它什么?

我也愣了,因为我竟找不出答案。许久,我才说,喜欢,需要理由吗?我感到理屈词穷。

三堰在秀气的小城里,真的算不了什么,也许它还是这座城市的耻辱。而对于我们这些漂泊在外的人来说,“三堰”绝对不是一个地理上的名词而已,绝对不是。那种感觉是精神上的,是一种感情的寄托,是一个心灵的归宿。我日日夜夜在无聊和寂寞中度过,我也相信我的兄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但是只要一提起三堰,我就象是死去的躯壳里,重新装入了灵魂。

“我已经满心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

“我曾经豪情万丈,回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那是辛酸游子和无聊浪人的精神家园。


[ 本帖最后由 青蛙 于 2006-8-21 00: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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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2:08 | 显示全部楼层
1.无聊帮的成立

  
三堰无聊帮就在一个冬天的晚上,成立了。虽然有些突然和莫名其妙,但是,成立这样的一个组织,是不需要理由的。加入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只能说,因为我们无聊。

尽管有这世界上有那么多诱惑人的事物,可是在我和我身边的几个人中却认为只有篮球和电脑是最让人心动的,当然还有PPMM。我们只是学生,口袋里实在掏不出几个子儿,所以看见那些开着自己车子在街上晃荡的人就浑身的不爽快,希望在他们驾驶速度最快的时候,前面地面上会突然冒出一个大坑。至于坐着百姓血汗车子的干部,我见过一个,电视里经常可以瞻仰他肥肠满脑的尊容,有一次把我们学校的学生拉去听他的演讲,我很不幸被抽中了。直到演讲结束时我才发现一个真理,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他多说了几句话,你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弱智。

爱好相同,同样的愤世嫉俗,同样大有怀才不遇的感觉,同样认为“将来我必出人头地”,我和那几个家伙走到了一起,再把这个世界骂完了以后,决定成立一个帮派来拯救这个堕落的世界。虽然在别人看来,这世界没有什么问题,堕落的是我们几个。他们用忧心忡忡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然后长叹一口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真他妈扯蛋。

帮名是不用多想的,“三堰”这两个字大概是不能丢掉的了。可如果叫做“三堰帮”的话,似乎可能招人砍。为了保全我们幼小的生命,同时伪装自己是与世无争的,我决定叫做“三堰无聊帮”。成立以后,我们四个人好像没有改变什么,一样只会发发牢骚,痛斥这个让我们的钱包里得不到实质性内容的世界。

我当上了老大,说句实话,天底下没有比我这个老大更痛苦的职业了,尽管暂时没有下岗的危险(我们是按年龄排的),但绝对也拿不到什么好处,甚至,我是其他三个人的公仆。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们是小弟,而小弟总是需要大哥罩着的。

帮派成立不久以后,短短的寒假就 OVER 了,他们三个要为高考作最后的冲刺,而我则返回了在武汉的学校。接下来的两个月是如此的空虚难耐,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天才,居然在开学前就知道自己是“无聊帮”的帮主。无聊之余,我对自己说,你做点什么吧。

现在外面有一点名堂的组织都喜欢 ".COM" ,我决定也淌一趟这浑水。2001年的春天,互联网的泡沫在一夜间就噼哩啪啦炸完了,顶风而上的傻冒也不多见了,但是,傻冒总会是有的,就好像严打的时候,三堰的美容美发店都关门了,却总有极个别婊子不知趣,还要站在三堰天桥上拉客一样。

我把自己生产的这个东西,或者应该叫“东东”吧,叫做“::三堰无聊帮官方网站::”,前后打上了一堆冒号,搞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罗嗦了。也许只有喋喋不休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着的生物罢。话说多了会暴露自己白痴,说少了又让别人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我是什么?一个可能存在着的白痴?

于是他们继续为高考疯狂,我则继续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而日子就这么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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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2.需要女朋友


  
一个没有课的下午,我收到了老四的一个电话,他认为我到了该把自己嫁掉的年龄了,我说行啊,我现在就去找cat好了。

和cat相处很久了,大家都认为她是我女朋友,我们自己也不反对这种说法,只是,我和她之间却从来没有捅破过那层窗户纸,谁也没有提起过那个字,而我们却一直在周末的汉口街上晃荡。不为什么,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或许根本就没有为什么。我曾经试探着问她,如果我和别的女孩子很亲热的在一起,你介不介意。她没有回答我,却把手里削梨用的刀转了两转。在寒光的照射下我不吱声了,我不想和学医的争吵,因为我热爱生命。

挂掉电话,我看到了大哥得意的样子。他在我们寝室年纪最大,所以在这里,他是大哥。他大一的时候追一个女孩子追的很苦,甚至看着情敌和爱人在自己面前一起亲热的出现。但是他最后还是追到了。他的眼光很暧昧,我好象读懂了什么,于是,我逃课去了医学院。

……

回来的时候,我真正有了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比我大八个月。她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我说她有气质当然不是说她又小气又神经质。

流川枫不喜欢那些只会在他耳旁尖叫的小女生,虽然我不是流川,但我也不喜欢,因为那些无知的女孩什么也不会明白,永远不会。她们找男朋友只是希望自己成为人家的宠物,然后在别的宠物面前聊聊自己的主人。她们是狗。而cat的气质是狗所无法理解的,所以也许她是我这辈子里最好的选择了。

回到寝室,我打电话给老四说,因为今天我很无聊,所以以后你不用操心我的私事了。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可以想象他拿着话筒莫名其妙的表情。老四这孩子挺可怜的,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被我拍一下后脑勺,没想到现在烙下后遗症了,干什么事都又慢又傻,呆的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过现在我不管他了,我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忙了。至于他,好好复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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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3:16 | 显示全部楼层
3.和我一起发疯吧

  
电话好像越来越多了,看样子那帮高三傻小子不倾诉的话就会要崩溃。我很同情他们,而且还有一丝自得。我庆幸自己逃离了那个天天抱怨自己为什么要生活在湖北,抱怨为什么黄冈人还没有死绝的时代。那绝对是生命中最黑色的年头。

他们说我命好,说我高中玩得那么凶,考试还可以坐在第二考场,还说我赶上了高校合并,一不留神就能把自己变成“武大郎”。我懒得和他们扯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就说,那没办法,谁叫我命好,你命不好算你活该。我实在不想勾起对那段灰色时光的回忆。

上大学后我的成绩不好,那是我自己不想学,打死也怪不到别人头上。我感觉不出来天天上课埋头抄笔记,然后狂背笔记应付考试的日子有什么快乐。后来不及格的课太多了,才重新拿起了课本,硬着头皮看了下去。现在的我仍然不知道这个学期会有几盏红灯照亮我的前程。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小弟们和现在的我一样,他们还毕竟还没有上大学,还没有到可以堕落的时候。况且,我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简直就是他们必须学习的品学兼优的榜样。

可是我不喜欢就这么让无聊的日子不留一点痕迹地带走我的生命,我开始疯狂的打篮球,约会,玩电脑游戏。晚自习当然还是要上的,这就是所谓的“球照打,妞照泡,自习照样睡大觉”。

我的那些小弟们似乎和我有心电感应 ,他们成了“篮球照打,网吧照泡,上课为什么不睡觉!”的一群疯子。我几乎什么时候上网都能看见他们在我的QQ上乱蹦,让我怀疑是不是全国的分数线统一了,他们能和北京的白痴一样,天天鬼混都能混出个好钱途。

可惜教育部暂时还没有这种觉悟,因为部长的孩子在北京上学。所以他们这样做实在是在火中跳桑巴。我想,也许是他们天天面对着成吨的纸浆,脑子如果不活动就会糊掉吧,是找点事来刺激他们麻木神经的时候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高考后他们只能发出星际争霸里飞龙的嘶鸣。

什么事情能打动他们?

我告诉他们,无聊帮不只有四个男的,还有一个女孩。

老五——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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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3:52 | 显示全部楼层
4.红叶纷飞

  
叶子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才17岁就好几年没有上学的人。也是第一个既不是我同学也不是我亲戚还不是我邻居却能被我认识的人。总之,她的出现在我所知的生活哲学里是毫无道理的。不过如果这世界上的事情都要讲道理的话,伟大的无聊帮就不会诞生了。

既然无聊帮已经诞生了,所以我就只好遇到了她。在寒假初中同学聚会后,老朋友刘娟带着她的生意合伙人叶子一起到了饭局上。在一群高高大大的男生中间,她们颇有鸡立鹤群之感。所以她的脖子伸的很长,像一种非洲草原上的哺乳动物。

那天我大概是吃多了撑的慌,给她讲了刚刚成立不久的无聊帮的事情。还多嘴叫她加入,她随口说了一句行啊,于是她就算是上了贼船了。

后来我才发现不是她上了贼船,而是我把贼弄上船了。在那以前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人,第一印象和实际为人能差得这么离谱。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神经中枢有点贵恙和她多废话了几句,我可能一辈子都对这个人有错觉,会误认为她是一个文静、内向、不多说话、说话也不会说“我操”“傻B”的淑女。

我们帮作为一个地方上的势力团伙,人员上缺女的,行事风格上缺江湖气。叶子这家伙的入伙好像把我们帮安成一个完整的黑社会了。既然是黑社会,那就应该有资金来源,所以作为黑帮老大的我就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向我爸妈索要保护费。从此我再也不问他们要零花钱了。我只要保护费。

我没有立刻把叶子的事情告诉我的小弟们,一方面因为是我刚开始调教他们的大嫂(也许说“被他们的大嫂调教”更确切),把别的事情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另外,我觉得让几头饿狼知道食物的所在,对食物来说似乎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后来我之所以放心的告诉他们叶子的存在,是因为我知道了谁才是真正值得我担心的对象。狼好像打不过老虎。

于是他们的信件稀哩哗啦的向我排泄过来,开始两行字还人模狗样的寒碜大哥好乎大嫂健康乎,然后迫不及待的现出原形:“老五靓否?”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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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4:23 | 显示全部楼层
5.穷人也要快活

  
不管咋说,俺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然穷,但是俺穷也要穷的有骨气。绝对不能让俺女朋友帮我买公共汽车票!不过午饭就不用客气了,人家盛情难却呀,总得给人家一点面子吧。再说,米饭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俺的事情嘛。

cat放下碗筷,抬起头问我一个人在那里咕叨些什么。我说没有啊,我只不过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我爱大米,就像老鼠爱你”而已。话刚说出来我就知道错了,老鼠怎么可能爱上猫呢。

和cat相处时间长了,有的时侯肯定会有一些磨擦,不过我不怕摩擦的,摩擦能起电。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喜欢她穿着10厘米厚的鞋子在我面前摆动。我告诉她,高底鞋和卡拉OK跳舞机电子宠物一样,都是只有小日本想的出来,也只有在中国才能流行起来的真正的垃圾。她却说很多女孩子穿这种鞋能把自信和身高一起增加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不是因为我不懂汉语,而是因为她有一米七二。如果她觉得俯视着自己的男朋友可以增加她的自信的话,那我还真不知道本来年龄已经比她小的我,自信又能在太平洋的哪个岛里。

于是我和我一米八二的女朋友在街上快乐的走着。所有的路人都用充满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只有一米七八的我。我心里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我问她想十堰吗,她说她不知道,她说她的初恋的那个人就在三堰上学,她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我心里很不舒服,情敌就在自己的势力地盘上,我不知道他还想不想混了。然而我却在人家的地盘上生存的战战兢兢。她说她不会回到过去,只是想知道他活的还好吗。

可惜我对那个男同志没有兴趣,所以话题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转移。我和cat都没有钱,可我告诉她,我以后会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会让她有很漂亮的房子,那个时候我的坐骑就是宝时捷而不会是这辆二手的永久。她笑了,笑的很开心,我不知道她在为将来而微笑还是笑我的幼稚。

武汉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就像是一坨脏抹布。我指着抹布后面一块又大又糊的白斑对cat说,多美的月亮。她说是啊,多像枕骨。

如果今年是我生命中最后一年的话,那和cat在一起的时光就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时光。我的口袋里只有三十三块,但那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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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4:50 | 显示全部楼层
6.该干嘛干嘛去

我的小弟和叶子仍然在十堰猜测对方靓不靓帅不帅,我则和cat穷快活着。

在乏味的日子里,一些事情实在是太巧了。我和我的下属约的星期三网上见,一次我去的时候QQ上只有叶子和老四,我问来问去发现他们竟然在使用同一个网吧的前后两台机子。当他们也明白这一点后,我发过去的信息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了。还不能说“像是”,压根就是。叶子一句话都不答复我,而老四每十分钟只会说一次相同的话:“忙!别烦我!” 一群败类,有了异性没了人性。

我愤怒的结帐下机,晚上打电话问老四。他咕哝了一堆云里雾里不着边的话,然后说你认识的这个女老板不错啊。我问她什么女老板,她说叶子辞了工作自己开了一个小店。连叶子都当上了老板,我想大概要地震了。因为老师说过地震前夕动物行为异常。

他们四个大概是有事可忙了,但我还是没有钱。我找到了博,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还是把钱借给了我。我知道他目光里所深藏着的怨恨,那真是太深,太深了……

博是我的小学同学,高中又碰巧到了一个班上。只是因为他原本直直的头发全都打卷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黑黑的方便面顶在脑门上,开始我竟没认出他来。后来发现他脑壳外面的世界虽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革命,脑壳里面的物质却越来越少。

一次上课,这家伙睡着了。如果只是睡觉那倒也罢了,可他的手居然在我的腰上乱摸。我虽然无从知晓他美梦的内容,但是从他充满淫笑睡脸和充满他口水的桌面上猜出一些什么。尽管我的身材很好,但我认为那不是让他用来自欺欺人的。为了挽救一个失足少男的灵魂,在下课的时候我叫醒了他。

他醒来狞笑着说真不好意思,谁让你的腰那么细,像蛇。我问他,我的腰是蛇腰那你是什么,然后我绝尘而去。他大概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不等他回答就跑掉,所以他冲着我的背影大喊一声,那喊声让他至今想起来仍气的浑身发抖:“废话,我当然是人腰!”

……

借到了钱,他们还是活着忙,我还是忙着活,可七月说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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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5:31 | 显示全部楼层
7.都是高手

暑假快到了,我要回家了。买了一份报纸。上面说据统计,在湖北省里腰包最鼓的那是十堰人。我打开自己鼓鼓的钱包,里面有一团卫生纸。买了两斤盗版碟子后,我连路费都掏不出来了。可我的思乡之情是难以泯灭的,于是我含情脉脉地对cat说,亲爱的,下次回家,你的火车票我包了。

Cat被我麻出了一身疙瘩来,连忙和我一起去火车站买了票.看来她是深信“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的人。当火车开动的时候,我兴奋着自己就要回到十堰城,回到自己的巢穴,可让我难过的是,回到家后便不能看到Cat.但值得庆幸,她的家里毕竟还有电视机,她可以日夜沉浸在泡沫剧的悲喜里,而我则还有我的小弟们和篮球。

多么熟悉的地方,我又看见了太和医院和农行两个大苕站在荒凉的街边卖傻,又看见了长途汽车站门口那个要饭的壮汉向我伸手要钱,又看见了三堰街上一家接一家的美容美发店。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回来的这天是高考的第二天,我没有敢惊动他们,直到傍晚打篮球时才发现他们早就在那里你追我赶。我怀疑他们都成了绝顶高手,要么就是他们正确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实力,放弃继续深造继续在校园子里破口大骂中国的教育制度如何吃人。可是,吃他们又不是吃人。我高考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真理:那些饱读诗书的出题人是把考生当作假想敌对付的,灭掉一个算一个,死了活该。

他们三个里面会有一个人要命苦了,我想。因为他们不论争论那一道题的答案都会有三种说法出现。他们只好让我了个公断。可是高中毕业已久的我面和这些题目早就形同陌路。于是我对他们说,何必争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结果那三个不仁不智的家伙统一了战线,集体K了我一顿。我恨恨地想,你们几个只不过是个子比我高一点身体比我壮一点而已,凭什么对你们的老大这么残忍。

考分出来的时候,他们得到了犯上作乱应有的报应。一类线555分,可老二考了517,老三才400多,老四高一点,548,我对他说你这分听起来真他妈吉利。

老三突然大笑,说这有什么我靠,不就是一次考试嘛我靠,有什么大不了的撒我靠。那笑声特不得劲。晚上他突然个我一个电话,说大哥我惨了你看我该怎么办,我说复读吧你,400多分谁要啊。他说不好意思回去上课了怎么办。我说我活这么大了还没听说那个妓女把嫖客撵走的,你就放心回去好了。他说你把学校比作妓女太夸张了吧,妓女好歹能让人爽一把,学校有这功能吗。

老三既然不想吃回头草,我也不再坚持拉这个皮条。他交了一大把钱上了红卫的汽院,老二则走关系上了北京工业大学。只有老四干着急,他得分能上能下,所以他天天就不上不下的吊着,不知道哪天会有一家回收站发发慈悲把他拉去重新利用。

然而老四的通知书居然收到了,把他下了一跳。仔细一看是华中农业大学,我说不错不错,一类大学啊,再说学校名字和你的气质特配。他瞪我,我说你瞪什么瞪,好好去做种地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录取通知书上写着他考了558分,他猛一拍脑袋说对对对我是回族人,少数民族加十分。老二说就你还回族?平时看你吃猪肉不必我们少吧。我对老二说,别这样说人家,老四和我学校后门那个卖拉面的穆斯林小伙子长得确实挺象。虽然咱们汉族不认可,可他在回族里说不定算是美男子呢。

老四的妈妈为了奖励他的儿子,买了一块手表送给他。从此他们三个都随时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回去了,免得本帮主回家晚了又要挨老妈的骂。尽管如此,我每每看着他们手腕上明晃晃的一块就浑身不爽,说打篮球戴手表的人和上完厕所不冲的人一样没素质。老四说如果是厕所停水呢,老三说不能不戴呀,总书记念叨着咱们呢,我说江泽民念叨你?少给我放P.老三急了说我靠你没听说过“三个代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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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8.有业游民

暑假最初的几天,我不知道白天时什么模样。实在无法忍受我昼伏夜出生活习性的父母愤愤地问我还有没有一点点起码的社会公德。看着他们喷火的眼睛,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当代大学生生存现状的典型代表,更没有说我堂堂某帮老大想怎么混就怎么混。只好回答,对不起,我刚从武汉回家,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电视里只剩下广告可看,可广告除了谢霆锋就是泻停封,看多了会影响食欲。为了使我可怜的胃免于再遭折磨,我天天泡在了电脑上。穿了轩辕剑就打大菠萝,打烦了大菠萝就玩星际,玩腻了星际就扫雷——反正老子就是不下机。鲁迅不是说过吗,寂寞啊寂寞,不在寂寞中恋爱,就在寂寞中 变 态 。

但是我尊敬的母亲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在 变 态 的的路上渐行渐远,更不会忍受这么优良的劳动力天天光吃鱼吃肉不干活。为了充分榨取一个无产阶级分子的全部剩鱼价值和剩肉价值,她给我找了一份家教。我说不会吧,我的赚钱方式应该是坑蒙拐骗偷抢诈一类的,怎么会是要老老实实上班得来的呢。我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自己真是根葱。

上课的第一天我对那个小女孩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武汉大学的高才生,教你这初三的玩意实在有点糟改人,太毛毛雨了,太西西碎了。可是你看那两块钱一个钟头是不是太少了点,我倒不是在乎钱多钱少,可是你花这个钱总得要值这个价吧,你以为是在良友网吧上网呐。她想了想说上午上网的话,应该是一块钱一个小时的。

既然话不投机,我索性来几句“想当年”。我说我原来上十二中初三的时候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三。这一招果然有效,她的眼睛一下子直了。扬名立万儿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那至于我是不是年级第三嘛……反正那小丫头也查不出来。

工作之余我仍然是整日的东游西荡,和小弟们一起搅的四邻不安,院子里面所有的狗都被我们摸秃了.我们说这样它们一定会很凉快。有时也回去叶子的店里坐一坐,他们三个和叶子在一起打牌下棋数门口的漂亮美眉,我则在最里面蒙头睡大觉。我这样做不是想说明我是一个正人君子,只是因为每天我不和床零距离接触十五个钟头以上的话,枕头会不高兴的。每次去叶子那里她便整日颗粒无收,大概顾客们看着女装店里坐着躺着四个相貌堂堂的大男子汉会自惭形秽吧。

睡觉,上班,打球,睡觉。再长的日子也能被这样轻易挥霍掉,何况是只有两个月的暑假。领到工资后,我问老妈要火车票,她却让我用自己的血汗换回学校的路费。我琢磨着,我要是天天躺在床上她给我钱花,我干的累死累活却要自己掏银子,那以后回家,我仍然是每天思考是我梦蝶还是蝶梦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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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21 00: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9.不识无聊真面目

我又离开了十堰,还带上了老四这个新世纪的农民。随着火车的一声哀鸣,五个人从此分在了三个城市。上车时我拿出我们拍的照片,背景是六堰体育馆和那两座快成市徽的银行大楼。又是半年的离别,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家乡又会是怎样的呢?

我只知道老四晕车晕船,但是没有想到他所晕的车还包括空调列车,更没有想到他连空调列车的空调都晕。当几个不知道我们老四的肉体是多么脆弱而不堪一击的民工点上劣质香烟后,老四终于崩溃了。

在我的寝室里迷迷糊糊地躺了两天,醒来的老四迷上了写诗。他写出来的作品让所有看过的人都不禁潸然泪下,感叹这么老实的孩子这么小就得了老年痴呆症。我对老四说你不要听他们瞎掰,其实你和普希金挺像的,大家不是都说白痴和天才挺像么。

新学期的第一周我几乎没有课,陪老四陪多了我也偶尔诗兴大发,可是除了“大海大海你真大,里面都是氯化钠”和“啊,高山,你他妈的真高啊!”这两句以外就再无灵感,不像老四可以滔滔不绝沫不停飞地把他的顺口溜念下去。

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武汉的人和社会风气有多么令人作呕就离开了武汉,因为我要去庐山实习,去看看“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雄奇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壮丽。

原以为庐山之颠是怎样的仙境,谁知却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超市银行网吧一应俱全,反而使我趣味索然。在山顶上我孤零零的发呆。在一片忙碌和嘈杂中,我开始琢磨我的文字,开始回忆我的小弟们和Cat。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像我的青春期一样活跃而躁动。尽管总有人骂我的青春期太长了,但是青春期过长总比更年期过长要好得多。

庐山之旅结束后,同学们惊讶的发现班上又闪电般的多了两对。我向他们在一起的原因除了无聊没有别的。而一旦某个女孩有了归宿,就必然会有男生痛不欲生,哪怕那个女孩是我们班上的。从此夜夜窗外鬼哭狼嚎,失恋的王子们狂吠“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无聊。

充实的人过的一样充实,无聊的人却各有各的无聊。我竟回答不出来什么才是真正的无聊,也许是因为自己是其中一员吧。当局者迷,旁观者却一样活得浑浑噩噩。只要肉体苟延残喘着,对于我们来说,灵魂在什么地方,似乎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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