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10

【转帖】最后天堂的钓客(作者:咸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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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天堂的钓客      


一个钓鱼疯子的巴西 巴拉圭河 朝圣手记

作者:咸水鱼

(一)到潘塔纳去!

我一直认为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在那么多的地方钓过鱼,但从来没有过强烈的愿望想要再回到其中某个地方去旧地重钓一次,我总是在寻找下一个值得我去的地方,也总是为了下一个地方的憧憬而激动不已。但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你只要在那里钓过一次,你就会终身为她所牵挂,这个地方勾起你无穷瑰异的遐想和无尽隽永的回忆,一想到她你就会激动莫名,你觉得她的光芒盖过了你所去过的任何地方。"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两句诗并不一定只用来形容美女,这时候你就觉得用这两句诗来形容这个地方,简直是说到你的心里去了。

这个地方就是巴西。

2006年我第一次去了巴西,如愿以偿地泛舟垂钓于魂牵梦萦的亚马逊河上,那是任何笔墨所无法形容的新奇和快乐,以至于当我离开她的时候,心中充满了留恋和怨恨,甚至还没有离开巴西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明年我还要回来!
结果2007年的秋天,被我的表哥苏厚民拖到罗马尼亚的多瑙河三角洲去了。

一踏进2008年,我就在挂历的九月份上,用油彩笔写上巴西亚马逊几个字,这是我自己的宣言。九月份的其中一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总是在九月份出远门去钓鱼,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等到制定具体计划的时候,一个困惑了我很久的问题冒了出来,还是去两年前去过的地方吗?总有些不甘心,那么大的亚马逊,照说钓鱼的好地方多去了,可我又一个都不认识,该上哪儿去钓鱼呢,这真是个问题。成天七想八想,突然给我想起两件事情来了。第一件是两年前在玛瑙斯乘坐洛伦索二号去水上营地时,在驾驶室和胖子布什船长闲聊,他问我:"这么说,你来亚马逊就是为了钓鱼?" 我说:"是啊,主要就是为了钓鱼,观光的事情只是顺便带过。" 他斜着脑袋看着我,有点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潘塔纳?"我以为他说的这个潘塔纳一定是在亚马逊上的某个地方,当时也没有多留意,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第二件事情是两年前在亚马逊河上钓鱼,休息的时候我斜靠在船帮上,和我的小导游法比奥抽着烟闲聊。我说:"伊霍啊,你当导游也有些年头了,这个巴西什么地方钓鱼是最好的?不会就是这里吧?" 法比奥说:"哪里啊,这儿算什么嘛,和潘塔纳那就没的比。" 我还是以为他说的那个潘塔纳是在亚马逊丛林深处的某个地方,心想有机会我倒要在地图上查它一下。想起这两件事情我心里头突然一亮,哎,既然这两个巴西佬都异口同声地提到这个潘塔纳,想必这一定是个了不得的钓鱼好地方,我这次何不就直奔这个潘塔纳而去?

顿时来劲了。

打开两年前从巴西带回来的亚马逊州地图,仔仔细细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查找了足有半个多小时,大大小小几百个市镇村寨,居然就没有一个叫潘塔纳的地方,这下心里真是后悔死了,当时怎么这么迟钝,为什么就没有再详细地追问下去?难道这个潘塔纳是他们当地人的称呼?或者那根本就是个小得连地图上都标示不出来的地方?

心有戚戚,干活吃饭,什么时候想起这件事情,就觉得简直是块心病,直到有一天,我正开车走在半道上,又想起这事儿来了,突然间福至心灵,心里头灵光一闪,潘塔纳?潘塔纳?哎,我好象在一本什么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名字,什么杂志?再狠狠地想,想起来了!是美国的 NATIONAL GEOGRAPHIC( ××地理杂志),我每期都有买的。回到家里把所有的××地理杂志都翻出来,一本本地找过去,终于给我找到了,在2005年八月期上,文章的名字是"狂野的湿地潘塔纳"。这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只怪我满脑子都是亚马逊,造就了天大的误解,第一,这个潘塔纳并不是地方名,而是一个地域的名字,第二,这个潘塔纳和亚马逊毫无关系,离亚马逊至少有一千多公里地。

潘塔纳,是从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 PANTANAL 音译过来的,意思是指大型的沼泽地。英语称为 WETLAND,中文翻译成湿地,我觉得都有点词不达意。世界上的沼泽地何止千万,但有资格被称作潘塔纳的地方只有两个,一个是美国佛罗里达州佛罗里达大沼泽,占去佛州一半的面积,算得上是非常惊人,但是和另一个巴西的潘塔纳一比就没有了光彩。巴西的潘塔纳跨越了三国(巴西,巴拉圭和玻利维亚)两省(巴西的马托格罗索省和南马托格罗索省),面积几乎有25万平方公里,台湾和香港把潘塔纳翻译为大沼泽,虽然名副其实,可惜还是没有能表达出它那辽阔和令人震撼的意境。

在南美洲的中部,地势从山地转向安第斯山脉的高地,但是大自然却在这块山地中,造就了一块巨大的低洼平原,这块平原就是潘塔纳。南美洲的第三大河巴拉圭河从这块平原的左侧蜿蜒而过,这条大河发源于巴西中部的高地,一路流经巴西,巴拉圭和玻利维亚共和国,最后在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丽斯附近奔流入海,投入了大西洋的怀抱。

巴拉圭河将六百多条支流像血管一样分布在整个潘塔纳,一到雨季,六百多条支流一起泛滥,把整个潘塔纳泡成了个水乡泽国。在漫长的将近五个月的雨季里,整个潘塔纳的雨林中的所有动物---食草的,杂食的,食肉的,也包括了鸟类和昆虫---全部转移到树上去生活,鱼类和水生动物接管了这个地区,几万年来,陆生动物,水生动物和热带植物在这个巨大的沼泽地里轮流执政,繁衍生长,大自然一派欣欣向荣。而人类却因为被潘塔纳的周期性水淹所阻,除了在其中几个地势高的地区建立了农场,几乎无法深入到沼泽的腹地去开发,潘塔纳幸运地逃离了人类的毒手,成了一个最后的野生动物伊甸园。

我在网上搜索潘塔纳的信息,看到了巴西××公园管理局的总监所说的一段话,大意为:"在巴西以外的人们只知道有亚马逊,而不知道潘塔纳,那是因为亚马逊的名声实在太大,这实在是一种羞耻。事实上潘塔纳自然环境的美丽,生物的多样性,生态的系统性完整性,都要远在亚马逊之上......"这位先生使用了羞耻(SHAME)这个单词,有点骇人听闻,但潘塔纳养在深闺人未识倒也确实如此,难怪那位先生要忿忿不平,事实上我也是直到现在刚知道潘塔纳这个名字,我也是应当感到羞耻的井底之蛙。

吃惊之余,我赶忙翻出两年前在巴西买的几本钓鱼杂志,仔细再看一遍,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两年前我从亚马逊回来,写了一篇关于亚马逊游钓的文章"一意孤行亚马逊",发表以后,意犹未尽,又从巴西的钓鱼杂志里整理翻拍了一组令钓鱼人震撼的照片,想当然地取名"亚马逊的钓鱼图片"发表在网上,其实整个错了,事实上在这些照片里,除了亚马逊巨鲶比拉拉达和海象鱼之外,介绍的全是潘塔纳巴拉圭河水系的渔获,我因为无知,无意中大大地误导了中国的钓友,这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在网上搜索的结果显示,巴拉圭河虽然只有400多种鱼类,和亚马逊河的2000多种淡水鱼相比,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但是巴拉圭水系有近40种有垂钓价值的鱼类,是巴西钓鱼界所极力向全世界的钓友推介的,这40几种鱼都是只有巴拉圭河所独有的垂钓尤物,特别令全世界的钓友为之疯狂。比如被称为金色火车头的多拉多(DOURADO),被称为阿拉圭亚鱼雷的碧库达(BICUDA),深水巨鲶夏乌(JAU),食蟹鱼比阿乌苏(PIAUCU),巨型恶狗鱼卡秋拉(CACHORRA),等等等等,这些都是我以前见所未见,甚至是闻所未闻的。

回想起来布什船长和法比奥说的真的没错,潘塔纳才是比亚马逊河更好的钓鱼天堂,我知道的真是太晚了。

那么多从未见过,从未钓过的鱼,被活生生地从巴拉圭河里钓出来,刹那间凝固成那么活龙活现的照片呈现在眼前,这是何等致命的诱惑,更可恶的是这些鱼都不是我钓到的,我只有在杂志上看看的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拍案而起,好,什么也别说了,今年的出钓,就定在潘塔纳的巴拉圭河了!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2:58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19

(二)还是孤身上路

又是同样一个老问题,潘塔纳那么大,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钓鱼呢?这个问题还算比较好解决,我手里正好有几本从亚马逊玛瑙斯带回来的巴西钓鱼杂志,上面有好多潘塔纳的钓鱼旅馆广告,仔细研究了一下,找了广告最多的那一家,打了个国际长途过去询问。接电话的那位不会英语,西班牙语比我还糟,近20分钟的时间里都是在:"啊?......什么?......没听懂......再讲一遍......"拔直了喉咙,说得一头是汗,对方终于搞明白了,有个中国人要上他们那儿去钓鱼,我这儿也总算弄清楚了他们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为了去这个要命的地方,我得坐三趟飞机。

主意一定,我立刻就到我朋友开的旅行社去订机票,每年出去钓鱼,都要麻烦他给我找最便宜和最合理的航班。那老墨觉得很好笑,说是现在才五月份,离九月份还早着呢,你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急急忙忙地订机票?其实他不明白,我把机票一定,就不可能再改变主意了,就算是在这四个月里发生任何事情,雷打不动我都要走人的。

机票订在九月15日。办妥了机票的事情,先给洛杉矶的表哥苏厚民打电话,一年前在多瑙河三角洲钓鱼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今年一起奔巴西去。那老兄一听,说真要去啦?好好好,要得要得!下星期我就去订票,我们就在圣保罗会面,不见不散!

兴奋之余,我又做了一件事情:二年前我从亚马逊回来,将我的亚马逊经历写了一篇"一意孤行亚马逊",发表在网上,引起了国内钓友的高度关注。尤其是我在文章的最后,提到了我的下一次亚马逊之旅,我希望下一次不再是一意孤行,意在征招志同道合者。在不同的钓鱼网站上,我看到了许多钓友的回应。有的说,李哥,算我一个!有的说,李叔,到时候通知我!更有人在四处打听我的EMAIL地址,说要跟我联系。我在那么多的回帖中谨慎地挑选了四个人,这四个伙计看上去决心都挺大,口气都很坚决,而且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我分别给他们发了电子邮件,邀请他们和我一起去赴一次梦幻之旅。邮件发出后,石沉大海,两个多月了,竟然连一个回答都没有。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太太就说话了:"我看人家都很正常,就你一个人有神经病。人家在你文章后面跟帖,只不过是给你面子,为你捧场。一时激动,拍一下胸脯,说几句狠话,那是可以理解的,就你这个呆子当真了,你以为人家都是苏厚民啊?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找上门去,知不知道会把人家搞得很尴尬吗?"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这才觉得自己的热度确实太高了一点。

好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七月份开始,一到休息天我就翻箱倒柜,倒腾我那些宝贝钓具,把要带去巴西的钓具慢慢地整理起来。我觉得钓鱼这事儿有三个乐趣,一是打点行装准备出发的那种急切激动和想入非非,二是到了水边和鱼斗智斗勇的那种淋漓酣畅,三是钓完了回来懊恼和快乐混杂在一起的无穷回味。所以,我现在就先把第一个乐趣享受起来。

七枝钓竿,把我的竿包塞得鼓鼓的。五个绕线轮,30几枚不同规格的拟饵,各种规格的钓线,大大小小的鱼钩铅垂,长长短短的防咬线,夜钓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简直就像个小型的渔具店,有些东西看上去可带可不带,但心想万一要用上呢?妥协的结果是,我那只手提箱险些关不上了。好,现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出发了。

想不到先等来的却是苏厚民老表的电话,那家伙在电话里拉着哭腔:"震宇啊,我走不了啦,你一个人去爽吧。"我说:"怎么回事啊你"他说:"嗨,想不到啊,我真的升官了!"去年我们在多瑙河三角洲钓鱼的时候,闲谈时说起,公司里有传言说,他苏厚民要升职了,差不多一年了没消息,都把它忘了,可想不到突然间七月底委任状就下来,苏老哥升为部门经理了。刚一升职就要去度假,这口怎么也开不出来,没奈何,苏老哥只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去退机票,还被人家扣掉了一百多块手续费。我说你别哭了,升官发财好事情啊,那我就先去探探路,下次再陪你去行吧?

看来我又要孤身上路了。

真是好事多磨。等啊等,眼看离出发的日子还剩最后3天了,突然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美国休斯顿遭遇飓风,而我却要在休斯顿转机飞巴西圣保罗的,一急之下,赶忙打电话联系航空公司,人家说这次飓风非同小可,不要说航空港,整个休斯顿都要关闭啦,什么时候重开?不知道,你自己每天打电话过来问吧,你也不要着急,反正哪一天重开了,第一个就让你先走行了吧?

急死个人了,每天早上一上班,先提起电话打航空公司,一直打到17号,好消息来了,说休斯顿机场已经重开,给我安排了18号一早的航班。哦,深深松了一口气,明天我终于可以出发了!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2:59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27

(三)九月18日--19日, 千万里,我找寻着你

早上六点20分,飞机在晨曦中直上蓝天。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旅程,我要从墨西哥飞往美国休斯顿,再从休斯顿转机飞往巴西圣保罗,到圣保罗之后转乘巴西航空公司的国内航班,飞往南马托格罗索省的省会大坎普,从大坎普以后再怎么走就只能凭想象了,估计应当是会有长途汽车的吧。

休斯顿果然是一片劫后余生的惨状,大树连根拔起,许多房子被飓风刮走了屋顶,马路上到处可见七歪八倒的电线杆,但好像并未严重到全城关闭的地步。我在休斯顿停留了一个白天,去唐人街购买一些食品和日用品,原先还准备抽空去参观一下美国宇航中心的博物馆,但经电话查询,说是飓风过后一直关闭,只好扫兴作罢。

傍晚在休斯顿机场C14号登机门等候登机,候机的大部分都是巴西人,很快就和人家聊了起来。他们听说我去巴西只为了钓鱼,都觉得不可思议,本来还想向他们打听一下我要去的地方的情况,很失望地发现,和我交谈的巴西人没有一个是钓鱼的,而且我要去的地方连他们巴西人都没有听说过。其中有一个叫科莱亚的年轻人非常热心,他叫我不必担心,说到了圣保罗后,他会在机场打电话和我要去的那家旅馆联系。

去圣保罗的是夜航班机,吃完难吃透顶的航空餐,蒙头大睡,一夜无话。19日上午九点,准时到达圣保罗,排队办完进关手续,去拿行李,科莱亚果真在那里等我了。他说已经和那家旅馆联系上了,那家旅馆就在巴拉圭河边上。他叫我到了大坎普后,可坐前往边境城市科隆巴的长途汽车,在终点不到七十公里一个叫莫里尼奥门的地方下车,买了车票后打电话给旅馆告知发车时间,他们会在莫里尼奥门车站等候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无比轻松,自然是千恩万谢,真是这个世界上到哪里都有好人啊!

在圣保罗机场兑换钱币,吃饭,傻坐。

到达大坎普,已是19日下午三点,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车票买得很顺利,下午五点半发车,半夜11点半到达。拿出20个巴西利亚尔,请售票员替我往旅馆打了电话,那边回说知道了,会来接车,并说来接我的是一辆黑色的皮卡车,看来一切都很顺利。

终于踏上了旅途的最后一程,一开车我就一直在纳闷,我曾仔细研究过巴西地图,从大坎普到边境城市科隆巴,从地图上推算只不过三百公里的样子,一般情况下长途汽车跑个三小时也就够了,怎么会要六个小时?难道是路况很差,车跑不快?不对呀,地图上标示出来从大坎普到科隆巴是巴西BR262国道呢,真想不明白。可要不了多久,我就明白了,路况其实极佳,时速100公里车开得非常平稳,但中间每到一站,司机开门下车,抽烟,喝水,尿尿,和熟人聊天,也不管车上那么多人在等他,反正不聊个心满意足是不会发车的。经过其中一个站时,司机说要去吃晚饭了,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全车人一起呆坐傻等,居然没有一个人口出怨言。我是见多不怪,南美洲的节奏就是如此,广而言之,凡是拉丁语系的××,没有一个是做事认真的。

半夜里,司机推醒我,说是莫里尼奥门到了。我提着行李下车,呆呆地看着巴士在夜色中绝尘而去,半夜三更,独自一人,站在异国陌生的车站上。天南地北的走,也算个老兵油子,但这种经历对我来说,还真是头一回。

这个叫莫里尼奥门的地方,其实是BR262国道上的一个收费站,除了收费站四顾无人,我孤独地站在路灯下,四周是兴奋狂舞的蚊子,头顶上是盘旋飞掠吱吱怪叫的蝙蝠,那里有什么黑色的皮卡车?向公路两端惶然张望,偶尔远远看到车灯,以为是接我的人来了,结果是一个又一个的失望。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抽烟傻等,真是毫无办法。这种时候了,我竟然还有心情幽自己一默,嘿嘿,幸好没有带什么人来,不然,现在他们肯定是猫着腰,四下里找寻板砖,骂骂咧咧地用来拍我的脑袋。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我已经开始绝望,心里想看来今天在这里要待到天亮了,就在我心里开始问候人家老妈的时候,收费站的小亭子门一开,灯光亮处,救星来了!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说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你等谁啊?看我又是西班牙语又是葡萄牙语的说得语无伦次,笑了,他说他能讲西班牙语。听我把事情说明白了,他说你不要着急,那家旅馆我知道,不远,离这里四公里,待会儿可以送你过去,不过我要到一点钟才下班,你再等我一下。他自己介绍说他的名字叫曼迪。

坐上曼迪那辆破旧的大众牌货车,从公路上拐进乡间土路,颠颠簸簸一路行去,很快就看到了月光下的巴拉圭河,曼迪指着河岸边稀稀拉拉的灯光,说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注意到曼迪在驾驶台上放着的一块泡沫塑料,上面钩着好几个连着防咬线的鱼钩,那防咬线是钢丝自己绕制的,很粗糙,原来曼迪也是个钓鱼人,他说我们这里只要是个人,都会钓鱼。
到了我住的那家旅馆,黑灯瞎火,几只狗围着我们狂叫。随手拍开一间房,问老板住在什么地方?睡眼朦胧地朝一扇门一指,我没好气地上去猛拍,老板被我稀里糊涂的拍出来了,面对我一连串的责问,也不知是听不懂还是吓糊涂了,呆呆的望着我一言不发,到末了回房去拿出一把钥匙,指指走廊尽头第一扇门,意思是那就是我住的房间。回头一看,那个曼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走了。

打开房门,暗淡的灯光下,只有四张床和一个柜子,板壁破旧,一条蚂蚁连成的黑线,从天花板下蜿蜒而出,一直延伸到地板上的一个窟窿里去,广告打得牛B哄哄的钓鱼旅馆,竟是如此破败不堪。进卫生间一看,大喜,竟然有个热水器,赶紧去冲个澡。刚洗得有点意思,电灯一闪就灭,停电了。摸着黑,按着记忆在手提箱里摸出头灯点亮,找了一张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床,实在太累,几乎一倒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在想,他娘的,明天找这老板算帐!



从圣保罗飞往南马托格罗索州首府大坎普的巴西航空公司班机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6:35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35

(四)九月20日 天不作美

早上五点钟,天还是黑蒙蒙的,乱哄哄的声音把我吵醒了,开门一看,走廊里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很多人在忙出忙进,拉住一个人一问,原来都是从圣保罗过来钓鱼的,今天是他们钓鱼的最后一天,明天一早就要返回圣保罗。他们是一个钓鱼团体,租了一辆大巴从圣保罗过来,路上要开28个小时,真是够辛苦的,怪不得人家说钓鱼的人都有神经病。

吃完早餐,这帮钓鱼人都急急忙忙登船出发了,老板这才把我招呼到他的办公室。先跟我再三解释说他并不知道我要来,昨天也没有接到什么电话,也许是他手下人接的,但并没有人对他提起这回事,所以昨天看我对他大发雷霆,觉得莫名其妙。我问他说那么四个月前我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你接的?他说我对圣母起誓,没有接过,也没有人对他提过。老天爷,竟有这种事情!幸好昨天碰上了那个热心的曼迪,不然这事情真的还不知道要怎么个收场法。

哭笑不得。

言归正传,说钓鱼的事。原来这里和亚马逊的规矩全然不同。亚马逊是一天的旅馆费伙食,住宿,钓鱼船和鱼饵,燃油和钓鱼导游什么都包了,在这里燃油和鱼饵却是要另算的。怎么个算法呢?老板拿出表格给我看,他说噢,这样的表格一天一张,写的是你的名字,在表格里会登记你一天用了多少升燃油和多少打的鱼饵(这里的鱼饵都是论打来算的);在餐厅里你喝了多少饮料和啤酒,然后在你走的时候,把所有的表格拿出来和你来个大清算。老板又拿出旅馆的价目表给我看,食宿费用还过得去,但燃油是加油站的一倍价钱,鱼饵小活鱼最便宜的12个里亚尔一打,中等价格的18到24里亚尔不等,螃蟹14里亚尔一打。蚯蚓最离谱,竟要40里亚尔一打,两个不到里亚尔兑换一块美金,你算算一条蚯蚓要合人民币多少?在国内大概买一条活鱼都够了。

入乡随俗,再贵也得买,没什么好多讲的。我说那么我的导游呢?老板打开房门,哇啦一叫,叫进来一个黑小子,他说这是你的比罗多(葡萄牙语导游之意),他的名字叫达尼艾洛。我说:"好啦,就这样吧,哎老板,我房间里面有蚂蚁哦,待会儿你拿罐杀虫剂给我去灭一下"。老板连说是是,没问题。

这个达尼艾洛我从一打见到他,就从心里不喜欢。倒不是什么种族歧视,你瞧这个人,看人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眼神像匪徒,说话冲头冲脑,毫无礼貌,问我叫什么名字,口气像审问一样。但我想人不可貌相,第一印象往往靠不住,所以,当我们上船的时候,他连替我拿钓具这种导游起码的职业习惯都没有时,我并没有在意,乖乖的自己搬上船去。达尼艾洛只会讲葡萄牙语,但西班牙语可以听懂,和他马马虎虎也算可以沟通。

我在来巴拉圭河之前,对这里有许多错误的想法,下面我会一一提到。错误之一:既然和玻利维亚靠得那么近,想来当地人都会讲西班牙语。其实错了,像店老板能讲这种结结巴巴的西班牙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里的大部分人只会讲葡萄牙语,却都能够听懂西班牙语,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本来就是兄弟语种,语法完全一样,只是很多的单词发音不同,大概就是山东话和山西话这么一点差别,不过我们这种外国人听起来,真要累死了。

好啦,什么都别管了,钓鱼要紧!我问达尼艾洛,今天我们要带什么饵?他说随便。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哪有导游这么既不做解释,又不提建议的?我想大概是语言障碍吧,也不多怪他,心里盘算今天是第一天,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还是先用拟饵杆探路吧。回房里拿了五个拟饵,两包拉力12公斤的防咬线,两根 UGLY STIK 拟饵杆,简简单单地就出发了。

我们出发时,已是早上七点多钟,第一眼看到了传说中的巴拉圭河,河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并不如我想象当中的那么宽阔,在旅馆的前面这一段,也就大概400米宽。水色微黄,和亚马逊河的红茶水色完全不同。昨天我在大坎普的书店中看到一张巴拉圭河的水系图,标示出河对岸是玻利维亚,在边境城市科隆巴的巴西一侧,大大小小的支流多得象毛细血管一样。现在放眼望去,河流两岸都是热带雨林,并不高大,但茂盛得就像绿色的围墙一样,除了我住的旅馆这一带还有些房子外,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渺无人烟。

天色很阴沉,鼻子里很敏感地感觉到了空气中浓厚的水份。小艇开出去不过十来分钟,就停了下来,远远地还看得见我住的那家旅馆。达尼艾洛头朝我一摆,意思是就是这里了,钓吧。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河道的中间,河道的深度,据达尼艾洛说可能在30米。所有的情况对我来说都很陌生 钓什么鱼,怎么个钓法,现在看来都得我自己来摸索,当下决定先试试用拟饵来钓活动于水上层的鱼类。一般而言,在水的上层活动的,多数是猎食性的凶猛鱼类,我以前钓过的非洲虎鱼,美国的大梭子鱼,墨西哥的狼鲈,包括国内的翘嘴鮊丝,都是属于这一类水面恶霸。我在防咬线上安了一枚SPINNER,就是在国内被称作亮片的那种拟饵,这种拟饵用来钓上层猎食性鱼类,一向有不俗的表现。

我挥动钓竿,向四面试探性地不断打出,用拟饵钓鱼,我个人的体会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必须要心平气和,掌握节奏,做到细水长流,抛杆的姿势要力求准确,尽量节省自己的体力,最大限度地利用手腕和杆梢的弹力,将拟饵送到你希望的落点。很多初学者一上来就使足了全力,加上甩竿的姿势又不准确,十几竿一投就搞得自己气喘吁吁,就算是有那个耐心甩上3,4个小时,到晚上睡觉时必定是肩带酸痛,手臂僵硬,如果这样的代价还没有能钓到一条鱼,许多想要尝试拟饵钓的朋友很可能仅仅试了这么一次,就萌生了退出的念头,这实在是非常可惜的。

打了近20几竿,没有一次追咬,取下了SPINNER,换成一个大型的JIG,在国内有钓友将JIG称作软虫,确实很形象。用软虫又试探了十几竿,仍然没有咬口,再换成一个14公分的亮灰色BLUE BACK HERRING,耐着性子再试。在试用各种拟饵的时候,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你不知道你所要钓的是什么鱼,也不知道你所要钓的鱼对那一种拟饵有兴趣,那一种颜色的拟饵更能够挑逗起它们追咬的欲望,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更换各种拟饵,只有当第一口追咬发生时,你才可以确定今天你使用哪一类型的拟饵会比较成功。

就在我安装BLUE BACK HERRING的时候,天开始飘起麻花雨,等到我打出第六竿的时候,第一口追咬终于发生了。那是在我收线停顿的一个很小的间隙里,杆梢猛然间"登"地一下,有一条鱼将杆梢重重地拉了下去。打了几十竿都空空如也,所以毫无精神准备,反应迟了半拍,等我奋力扬竿的时候,手头一轻,拟饵从水面上跳了起来,只见水面上一道尖形的水纹飞快地走了一个S形,银亮的鱼体在水面下一闪,受了惊的鱼一下子潜入深水。

虽然没有钓到鱼,但这第一口是最激动人心的。紧接着又连打了几竿,正在兴头上,那黑小子却叫住了我,他说下雨了,该回去了!这才觉得雨比刚才大了好多,帽檐上已经有水在往下滴了。我自己淋雨没关系,可人家不能陪着我受罪,我说行啊,那就回去吧。

回到房间里,抬头一看,蚂蚁们仍然在墙面上兴高采烈地游行,想开热水器洗个澡,一拧开关,又是停电,这破旅馆,真是叫人恼火。我就安慰自己,我是来钓鱼的,只要能钓到鱼,住得差点算不了什么。以前在非洲钓鱼,还住过黑人那种跳蚤可以把人抬走的茅棚,忍忍吧。把带回来的钓具收拾一下,却发现少了一包防咬线,是不是拉在船里了?

下午雨还是一阵子大一阵子小,实在忍不住了,趁雨稍微小一点的时候,向老板娘买了一打蚯蚓,一件塑料雨衣,冒着雨就在旅馆前面的河边钓了一个小时。那件雨衣在我抛第一竿的时候,就从腋下到屁股后面裂开一个大口子,雨水从裂口里直灌进来,令我狼狈不堪。回去后脱下那件雨衣一看:中国制造.我无话可说。

一个小时收获十几条鱼,一半是不知道名字的三种鲶鱼,一半是食人鱼比拉尼亚。感觉上巴拉圭河的食人鱼比亚马逊河还多,大多情况下,钩一到底,杆梢立刻乱抖,提起来一看,蚯蚓被比拉尼亚啃得光光的,好厉害的家伙,甚至把防咬线咬得七弯八折。值得一提的是巴西用来钓鱼的蚯蚓,小的像圆珠笔,大的有小手指那么粗,40到80公分长,第一次看到真叫人吓一大跳。这种蚯蚓的活动能力惊人,一伸一缩之间,就爬出了半米远。我第一次用它们,不知道厉害,随手放在一个塑料袋里,只一小会功夫,就逃得只剩下四条了。

傍晚雨停了,浓厚的云层里,竟然钻出些许阳光,河面上的景色令人心动--希望明天是晴天!

圣保罗来的钓友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所以今天晚上的伙食很棒,厨娘做的巴西烧烤。这帮巴西佬又是喝酒又是唱歌,从下午六点闹腾到半夜,拉丁民族对生活的放纵享受,真是名不虚传,叫我们这种拘谨的亚洲人看了既吃惊又羡慕。



在雨中钓到的三种巴拉圭河鲶鱼



巴拉圭河的比拉尼亚食人鱼



傍晚的时候,云层里终于钻出了阳光



弹琴唱歌的巴西钓友,右边穿白汗衫的是我的导游



烤肉晚会,穿蓝汗衫的就是旅馆老板,看上去傻乎乎,宰人一把好手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6:37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48

(五)九月21日,哈伊梅先生

一大清早,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原来是那帮巴西钓友今天要回圣保罗去,一大早就起来打点回程的事情,我这才有机会看到他们五天来的成绩。从冰箱里取出来冻得梆硬的鱼,大大小小摊了一地,大鱼没几条,最大的估计也就是五公斤左右,能分辨出来的,最多的就是食人鱼。巴西的钓友和我不一样,他们的渔获都是要带回家去的。在巴西,食人鱼比拉尼亚并不算质量太差的鱼,在大坎普我看到南马托格罗索州的旅行指南上特意提到该省的一道名菜,就是比拉尼亚洋葱汤。一提到钓鱼,那帮巴西钓友个个唉声叹气,都说是钓况太差了,这么远赶来,连路费都赚不回来啦。听他们这么一说,搞得我心里也凉凉的,私下里想,你们算什么远嘛,知道我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吗?

到老板办公室里随便瞅瞅,那帮圣保罗的钓友全都结帐走人了,桌上只剩了我一个人的结帐单,顺手拿起来一看,上面记录着我昨天用了19公升柴油,大吃一惊,有没搞错?昨天来回只用了20几分钟,怎么会用去19公升?我立刻明白了,这家旅馆有猫腻!不动声色将帐单放回去,得找机会跟这鬼老板理论!

七点钟上船出发,非常阴沉的天,好冷,气温和昨天相比,至少降温15度。旅馆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客人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登船出发?其中有七八个人看上去好像是中国人,也没时间多问,大家相互点点头招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回过身来问达尼艾洛,才知道原来这附近一共有六家钓鱼旅馆,相互离得并不远,早上都是在我们旅馆前登船出发的,因为我们是离河边最近的一家。

天气仍然阴沉,船一开动,冷风扑面而来,冻得我抱紧了救生衣,缩成一团,心里直后悔没有带点厚实的衣服来,九月份的巴西竟会冷成这个样子,真叫人没有料到。

仍然到我们昨天钓鱼的老地方,昨天因为有过一次咬钩,决定再去守株待兔,所以我今天带了两枝拟饵杆,再加一支三米六的抛杆,又向老板娘拿了一打蚯蚓,如果用拟饵杆钓得不好,试试看用蚯蚓打沉底钓。

一口气连打十几二十杆,身上觉得有点暖过来了。昨天因为使用了BLUE BACK HERRING,遭到攻击,因此今天仍然用它,但是看来情况有些不对,打了那么多杆,竟然连一个追咬都没有,想了一下,把这个拟饵也换下,装上一个14公分的红头白身的 FLASH MINNOW (国内称作米诺)

一甩手打出去,落在15米开外的水面上,收紧钓线,让拟饵开始下潜,想不到幸福来的这么快,猛然间拟饵的落点上打出一个大水花,我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手腕一抖,急拖一下拟饵,刹那间从杆梢上传来凶狠的对拖,猛力扬竿,杆梢立刻就跟了下去,好,中了!相持一瞬间,感觉鱼并不很大,估计应当在一公斤左右,于是大胆收线,只收了三把,只见一条鱼猛地跃出水面,细长的身躯,银亮的颜色,很像是国内的翘嘴鮊丝,加速收到船边上,才看清楚了是一条巴拉圭河恶狗鱼CACHORRA.达尼艾洛俯身下去,一手抓住鱼,一手解开拟饵,手一松,却把那条鱼给放回水里去了。这一下把我搞得气不打一处来,问他说你怎么把我的鱼给放走了?他说这鱼太小,没到尺寸,不能拿的。我说你有病没有?那你也得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对吧,至少得让我拍张照片才放不行吗?他傻笑,看来这人不光模样不讨人喜欢,脑子还是缺根筋的。

懒得理他,我拿出抄网安装起来,向他表示,不劳您大驾,再钓到鱼,爷自个儿动手了!黑小子倒不在意,顺手从我搁在船板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打火点上,咦,他还倒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照我以往的经验,这种气候突变的天气,是很难钓鱼的。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再也没了动静,我也甩累了,停了手坐下来休息。这期间小船随着流水越飘越远,加上河道弯曲,已经看不到我住的旅馆了。我看了一下环境,船正好飘到一条小河与大河的相交处,心想这种地方值得一试,站起来提竿奋力一投,拟饵刚潜入水中,就看到有条波纹快速地跟了上来,抖动手腕,让拟饵夸张地跳动,就这么一秒钟,猛地一下,杆梢就坠下去了,这条鱼比上一条要凶猛得多,左右一窜,哗地一下就跃出水面,拼命地甩头想把拟饵甩掉,又是一条恶狗鱼,60公分长,估计在1.5公斤左右,右手持竿,左手持网兜头抄个正着。抄上船来先拍照,拍完问黑小子,你会用照相机吗?能不能替我和鱼拍几张?一看他按开门时眼一闭,牙一咬,手望下一沉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外行,再看图像,半拉脑袋都没了,叹口气,一连让他再拍十几张,看了一下,能用的就那么两三张,再叹口气,算了,就这样吧。把鱼小心地放回水里,挥杆再钓。

黑小子抽完了我的第三支烟,不知怎么突然也来了兴趣,自说自话拿起我的另一支拟饵杆,也钓了起来。虽然很不乐意,一时我倒也没好意思阻止他,只好随他去了,想不到就这么五六分钟,只听他哎呀一声,以为他钓到鱼了,扭头一看,坏了!那家伙不知怎么搞的,把钓竿的第一个出线环给搞下来了。他看了我一眼,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有,竟又拿起我的三米六抛杆,往上装拟饵,看样子还要再接再厉。火不打一处来,我一把夺过钓竿,怒喝一声:"你给我放下,是你钓鱼还是我钓鱼?" 多好的一支竿,跟了我五年了,想不到被这么一个不懂规矩的黑小子三下五去二地就给搞坏了。

黑小子被我暴喝一声,也有点蔫了,后面的两个小时,不跟我说话。被他这么一搅和,心情弄得很坏,越钓越没劲,再加上又没有鱼再咬钩,只好没好气地对他再喝一声:"小子,回去吧!"

一面往回开,心里余怒未消,怎么会碰到这末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不由得想起以前和我相处过的那些导游,在赞比西河上带我钓非洲虎鱼的黑人导游恩盖吉;在亚马逊河上与我日夜相处的小导游法比奥;多瑙河三角洲上那个像自己人一样的鲁季,他们有的像是我的朋友,有的像是我的兄弟,有的像是我的儿子。再看看这个黑小子,越看越来气。忽然动了一个念头:这么不诚实的店老板,这么糟糕的旅店,再加上这么个叫人别扭的导游,这鱼是没法钓了。好不容易一年里凑了这么几天假期,又是那么万里迢迢赶到这里,难不成就这么坏在这种人手里?好在这附近还有好多家钓鱼旅馆,何不去看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干脆换个地方,对,炒,连老板带伙计一起炒掉!这么一想,心里就有点高兴起来。



细雨中的巴拉圭河大桥



第一条恶狗鱼



第一条恶狗鱼

午饭之后,我走出旅馆,往四面一留意,原来附近一带就有好几家同样的钓鱼旅馆。一家家地过去走访,觉得大致上比起我住的那家,好不到哪里去,更叫人头大的是,这几家的老板都只能说葡萄牙语,沟通太成问题了。 抱着失望的心情离开,却发现远远的地方有一个大庄园。走过去一看,原来也是一家旅馆。静悄悄,而且很漂亮的那种,决定过去看看。
推开大厅的门,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吧台上,手里端着一杯啤酒在看电视。用英语上去打个招呼,那人回过身来,原来是个老人。他用手指指脑门,左右晃动,意思是不懂英语。再换成西班牙语问他,请问老板在什么地方?他笑眯眯地用西班牙语回答说:"我就是,我的名字是哈伊梅,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听说我是中国人,老人露出惊讶的神情,说他的旅馆在这里已经开了11年了,你是第一个来钓鱼的中国人。他说他以前也去过中国,问下来原来去的是澳门,(澳门在殖民时代也是讲葡萄牙语的)老人转身去吧台上给我开了一瓶啤酒:"坐下来聊,坐下来聊."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第一次见面,有人让你一见就毫无理由心生厌恶,很不想跟他多说,恨不得拔腿就走;有人和你初次见面,就有一见如故的亲切,好像早八辈子就认识一样,这大概就是所说的缘份吧。这个老人银白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从容的仪态,说话间偶尔流露出像顽皮小男孩一样的神态,处处使我觉得似曾相识。

他问我是住在哪一家旅馆?来几天了?鱼钓得好不好?我说:"嗨,别提了,"满腹牢骚地把我这两天来的事儿都向老人说了。哈伊梅先生想了一下说:"我跟你那家的老板是同行,有些事情也不便多说,不过你那家旅馆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你也不是第一个抱怨的人,我听得多了。11年前我来这里开旅馆时,这里连我也就是两家旅馆,我们两家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来我们这里钓鱼的客人,那一个不是开开心心来,快快乐乐去的?后来这里名声做大了,接二连三地又开出好几家旅馆,都是盖些马马虎虎的房子,买几条船,雇几个导游就开张的,又不舍得花钱雇专业的导游,尽雇些便宜的毛头小伙子,连鱼在哪里都还没搞清楚就导起游来了。倒是舍得花钱打广告,把客人招来了又不好好的接待,尽干些不着不落的事情。你算好的,以前还有过导游在船上和客人打起来的事情,真是笑话!你说的那个达尼艾洛我知道,他来这里才半年时间,以前是在旅馆里打杂的,什么时候也当起导游来了?嘁!"

我说就是啊,所以我想,转到您的旅馆来住,不知道行不行?老人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右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欢迎啊,欢迎啊中国人,只是现在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住着从里约热内卢来的一批钓鱼客人,不过他们后天一早就要走了,所以后天早上你就可以搬过来住。不过有件事我很难开口,当然了,我可以叫我的手下开车过去接你,但是这样可能会激怒你那家的老板,以为我是在抢他的客人......"我说:"我明白了,那没问题,也就是那么三四百米的路,我的行李也不算多,我自己走过来就行了。"

哈伊梅先生说,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旅馆。跟着他一圈走下来,果然感觉很正规。房间是两人一间的标准客房,有家具,有空调,开出门就是绿草地,草地对面是游泳池和台球房,还有一个专门辟出来的烧烤区。各处遍植热带花草,令人看了心情愉快。我说:"哈伊梅先生,您的旅馆真是漂亮,和我住的那家真没得比"。老人一脸不宵:" 他们是什么?pousada( 家庭旅馆)而已。我们是什么?我们是hotel( 大旅馆 ),不是一个层次的。李啊,你就放心吧,我会给你最好的导游,你这么大老远地跑来,我决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

我们回到大厅,哈伊梅先生指给我看墙上挂着的许多照片,那都是他的客人,大多数都是手里擎着钓到的鱼,笑得嘴巴裂到耳朵下边。还有许多照片是客人拿着一条大蟒蛇,有的还把它绕到脖子上。哈伊梅先生说:"这条蟒蛇不知道是从哪里爬来的,在这里的花园里一住就是五年,差不多成了我们旅馆的宠物,脾气又好,随你怎么摆弄也不生气,人人都喜欢它。但是有一天,大概是被人看得不耐烦了,悄悄地又走了,再也没有回来,真是可惜了。" 突然想到什么,说李啊,来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到厨房里去拿了一付鸡杂碎,绕到旅馆后面的一个长满水浮莲的池塘边,把东西丢到池塘里,嘴里依依呀呀地喊着什么,他说七年前发过一场大水,有两条凯门鳄鱼随水游到这里,就定居下来,现在长到差不多有一米八了,给你看个稀奇。可是喊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哈伊梅先生有点尴尬,说它们大概看到你是陌生人,不肯过来啦,哈哈。
我说哈伊梅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下午还要去钓鱼的。老人说那么晚上你就过来吃晚饭,我们这儿的伙食相当棒,你来尝尝看,我请客。我说行啊,我们晚上见。

下午天气开始好转,阳光晒在身上居然有了点热辣辣的感觉。我在老板那里买了一打叫做图维拉的小鱼饵,养在水桶里,上午的蚯蚓还没动过,一起带着。心想今天下午总该有点戏了吧。黑小子好像已经忘掉了早上的事情,表现出特别的卖力,叫人有点看不懂。

这次去的地方是巴拉圭河的一条支流,说是支流有点不合适,其实是个大水湾。沿河口开进去时水道很窄,进到里面却是豁然开朗,竟然是个小湖,湖中风平浪静,沿湖岸长满了凤眼莲,看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钓鱼地方。黑小子说这个湖里有大鱼,说着还做了个很夸张的手势,听得我心里痒痒的,我们就把船停在水草边上开钓。

奇怪的是这么好的地方,竟然很少有鱼咬钩,除了偶尔钓上来一条食人鱼,基本上就像是把鱼钩丢在水缸里一样,用蚯蚓做饵还算有几个咬口,改用小鱼饵图维拉,鱼连碰都不碰。我是一肚子的疑问,很想问问这个达尼艾洛,在这种地方有什么鱼可钓?用什么鱼饵比较好?钓水面还是打沉底?可是黑小子的兴趣显然不在这上面,絮絮叨叨的只是一个劲地臭盖,说是什么什么时候,带客人钓到多大多大的鱼啦,又是客人一高兴,给他多少多少小费啦之类的话,我听明白了,这是在对我做着某些暗示。我心里好笑,就问他说你当导游多少年了?他说七年了,我又问他说你今年多大了?他说二十岁,哦,敢情这小子13岁就做导游了。我心里想你就吹吧,没出息,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谎都说不圆,其实你的那点事儿我都知道了。要小费?没问题,凭本事来拿,光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看来这黑小子也是个急性子,一个地方待上不到20分钟,他就说要换地方了,可是换来换去,越换越糟,到后来连食人鱼都不咬钩了,整个下午就是在这个湖里转来转去,把时间都倒腾光了。眼看着太阳慢慢地往西边直落下去,一看表,已经是五点三刻了。按当地的规矩,钓鱼船到傍晚六点就要返回,我收了钓具,说算啦,回去吧。来了两天了,除了一条恶狗鱼,什么都没有钓到,心里暗暗有点着急,这就是名闻天下的钓鱼胜地巴拉圭河吗?

晚上七点钟依约来到哈伊梅先生的旅馆。晚上的大厅里好热闹,三条长桌都坐满了客人,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几个像是中国人的,也在那里。问下来原来他们不是老中,是日本人。我对日本人向来没有好感,尤其是上了点年纪的老日本,我总会想到这人是不是以前在中国杀过人的皇军?这么一想,和他说话就恶声恶气起来,往往把对方弄了个莫名其妙。不过这几个日本人不同,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巴西日本人,都有三代以上的移民历史,除了葡萄牙语和英语,有几个连日语都不会讲。他们说中国人你坐过来呀,于是就拿了盘子去自助餐台上拿了点吃的东西,和他们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当然聊的都是钓鱼的话题。其中有一个小日本非常热心,不厌其烦地向我介绍巴拉圭河的钓鱼秘诀,什么鱼怎么钓,什么饵怎么用,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巴拉圭河钓鱼了。看我听得如此如醉,旁边的人就打趣说某某人啊,你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怎么你自己好像什么也没钓到嘛。这个洋相出大了,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正谈笑间,哈伊梅先生过来了。先问饭菜怎么样?少不了奉承几句,不过说实话,厨师做得也真的不错,尤其是一个用蒜蓉做的牛排,特别可口,不是盖的。老人很高兴,又问我说今天下午钓得如何?我说那个达尼艾洛,算是什么导游,折腾了一个下午,就那么几条食人鱼。哈伊梅先生说:"这你就错怪他了,在我们这里,像这种曝冷转暖的天气,鱼是不会开口的,不信你问问那些日本人,有谁钓到鱼了?"大家七嘴八舌,都说是啊是啊,我们也没有钓到什么,哈伊梅先生说得没错。

哈伊梅先生说,照他的经验,如果明天也是晴天,那么明天也不会有什么像样的钓况,可能会比今天还要糟。听他怎么一说,真叫我非常失望,脸上当时就挂不住了。老人安慰我说:"不要急,只有天气不再突变,后天开始情况就会好转,嘿,到那时候有你玩的,相信我!"想了一下,又说:"我看明天你也不必去浪费时间了,我倒有个建议,明天我要到科隆巴去买东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科隆巴玩玩?要是你有兴趣,我还可以带你到玻利维亚去看看。"我一听就高兴起来,这个边境城市科隆巴,我在好几本巴西的钓鱼杂志里都看到过,要进入潘塔纳,传统上的路线都是从科隆巴出发的,原本我就有计划要去那里看看,但是没想到还可以去玻利维亚一游,简直是太理想了。我说那么过境签证的事情怎么办理?科隆巴有没有玻利维亚的领事馆?哈伊梅先生说哪有那么复杂的,什么都不用,直接开车过去就是了,明天早上七点钟你过来,我们从这里出发。老人又叫出他的媳妇来和我见面,那个叫西尔维亚的少妇是旅馆里唯一能说英语的人,原来她以前是在纽约念的大学。她和老人的儿子是住在圣保罗的,因为公公年纪大了,所以时常过来帮忙管理。

和老人聊天聊到半夜11点,告辞了老人回自己的旅馆去。在土路上走着,突然发现天上挂着的一轮明月,又大又园,猛然想起中秋节应当是在九月份,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在九月的哪一天?估计就是在最近几天吧。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点一支烟,抬了头看月亮,想到在国内过中秋节的情景,心里感触万千。忽然想起"徐霞客游记" 1693年农历八月14日,他老人家在日记里写到从云南凤庆县去鲁史镇的那一段:"....是夜为中秋,余先从顺宁买胡饼一园,怀之为看月具,而月为云掩,竟卧...."在不同的时空里,在不同的环境中,我现在的心情和徐老前辈当年的心情都是一样,那真是我的荣幸。
临睡前整理今天用的钓具,突然发现又少了一包鱼钩,这下总算明白了,昨天那包防咬线不是无缘无故丢失的。在世界上那么多地方钓过鱼,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开眼了!



哈伊梅先生和他那顽皮小男孩的表情



旅馆的客房



旅馆的游泳池和室外酒吧



下午钓鱼的小湖,虽无收获,但秀色可餐



我叫黑小子把超级大蚯蚓举起来给大家看看,瞧他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6:40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2:58

(六)九月22日 科隆巴和波利维亚

从莫里尼奥门到科隆巴开车用不了一个小时,沿着262号国道一直开到底就到了。

我的错误之二,一直以为巴西和玻利维亚是以巴拉圭河为分界,而且世界地图上也是这么标示的。其实我们一离开莫里尼奥门,要不了五分钟,就越过了巴拉圭河大桥,再往前60多公里,才是边境城市科隆巴,原来科隆巴已经是在巴拉圭河对岸了。

科隆巴是一个很小的城市,但却非常有名。在巴西的西部边境上,你不会再找到一个比它更大的城市了。据巴西的旅游手册介绍,每年从科隆巴出发,进入潘塔纳观光的游客,多达30万,只是不知道这30万里面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是专程跑来钓鱼的。

科隆巴地处平原,却在城外有一座小山,哈伊梅先生将车停在半山腰上,我们步行爬到山顶。山顶上,依照里约热内卢的耶稣山的模式,也建造了一座伸开双手,俯视人间的耶稣塑像,塑像下面,是遥望科隆巴和潘塔纳的最好位置。我看到的潘塔纳只不过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大大小小的水塘和空旷的荒原,和我以前在杂志和照片上看到的潘塔纳完全不同。哈伊梅先生告诉我说,这里只不过是进入潘塔纳的起点,真正用于观光的潘塔纳,离此地至少还有200多公里。巴拉圭河不知怎么七弯八绕的,又绕到科隆巴来了,建造在巴拉圭河边上的科隆巴码头,据说是整条巴拉圭河上最大的一个。

科隆巴是一座很有风格的城市,市容整洁而有条理,虽然远离繁华都市,但这里现代化的设施一样不缺。市中心最高的建筑是四星级的观光旅馆,旅馆的墙面上,画着潘塔纳最吸引人的东西--金刚鹦鹉和多拉多鱼,前者是观光客的最爱,有人远涉千里,就是为了一睹在野生状况下的金刚鹦鹉。后者却是巴拉圭河钓鱼客的梦中情人,这种被称作金色火车头的漂亮鱼类,只产在巴拉圭河,每一个来此地的钓客--包括我在内--都以能实现这个金色的梦想为终身幸事。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科隆巴最著名的印第安文化中心不知道为什么不开门。信步在城中闲逛,要不了一个小时,就把全城给走遍了。怕把老人给累坏了,我就在巴拉圭河边上找了一家最漂亮的餐馆,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品尝一下很纯正的巴西本地咖啡。哈伊梅先生说品尝这种咖啡的时候,一定要点上一支雪茄烟,这样才能领略出咖啡的真正风韵。可惜我没有抽雪茄烟的习惯,不过一面喝着咖啡一面欣赏着河上的风光,已经够令我心旷神怡了。

喝着香浓的咖啡,听哈伊梅先生说着关于潘塔纳的各种事情。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年轻的时候帮父母管理农场,结婚以后开始做农业机械的生意,几十年来在南美洲的许多××都住过经商过,是那种走南闯北阅历很深的男子汉。因为终身热衷于钓鱼,到老年后决定开一家钓鱼旅馆,在巴拉圭河上和钓友一起度过晚年。他说哎呀可惜现在钓不动鱼了,不然他会亲自开船带我到巴拉圭河上去。

错误之三,亚马逊最好的钓鱼季节是在八月到十一月,以为巴拉圭河也是如此。哈伊梅先生说那你就错了,巴拉圭河上最好的钓鱼季节是四月到六月,那时候雨季已经结束,但河水仍然保持在最高水位,这时候大河里的鱼都游到各条支流里去,在很小的河里都可以钓到意想不到的大鱼。像现在这种季节,支流里已经过了黄金季节,鱼都回到巴拉圭河里去了。当然大河里也可以钓到鱼,但是就比较难,那要看你的技术还要看你的运气了。

哈伊梅先生看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说我们现在就去玻利维亚吧,他说一过了科隆巴的边境,就是玻利维亚的一个叫做苏亚雷斯的小镇。老人说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小镇,这可是玻利维亚,啊,或许是整个南美最大的走私货市场。他加重了语气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在这个小镇上,你可以买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东西!

老人说得一点不错,到了苏亚雷斯的边境上,竟然连一个边防人员都看不到,除了那块用西班牙语写着"欢迎来到玻利维亚"的广告牌,简直不敢相信对面已经是另外一个××,我们就大摇大摆的开进了玻利维亚,但车越往里开,两个××的不同就越发明显。玻利维亚这边的道路坑洼失修,房子破旧,城镇灰头土脸,一看就知道,这个××和巴西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但三三两两站在路边的警察却随处可见。在进入镇中心的第一个红绿灯,也是我们看到的唯一的红绿灯前,我们停在红灯下等候。路边站着的两个警察一看到车子里坐了一个老外,立刻就迎了上来,一个警察把头伸进车窗里来,不怀好意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问我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我说我是中国人,当然是从巴西那边过来的。那条子一看这个老中竟然会讲西班牙语,顿时对我大感兴趣,两个脑袋凑在车窗旁边,问长问短,问个没完没了,眼睛一眨的功夫,立时围拢来一大帮看热闹的人,把我们的车子围个水泄不通。哈伊梅先生我估计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脸上公然露出对那些警察很不耐烦的神情。

不知道警察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兴趣在什么地方,不过对付这种场面,我有的是经验: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10个巴西里亚尔,隔着窗递过去,"啊老兄,这么大热天的你们辛苦了,去买杯啤酒解解渴吧。" 警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过钱往口袋里一放,转过身去对看热闹的人群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外国人吗?让开让开,别挡着路!喂,小子!说你哪,没长耳朵吗?"我们就在忙不迭闪开的人群中傲慢地将车慢慢地开出来,神气得像两个罗马议员。

进了镇中心,看到那些乱哄哄脏兮兮的房子,实在是倒胃口,但一进门大吃一惊,哈伊梅先生说的一点不错,内中确实大有文章。从法国的化妆品,日韩电器,意大利摩托车,直到美国电脑,古巴雪茄,俄国鱼子酱,真是应有尽有,全是走私货,价格也便宜。虽然有看中的东西,但一来不知道是不是山寨货,二来即使是真品,但以后的维修会有问题,考虑再三,决定不买。跟店老板开个玩笑,说我想要买辆奔驰280,你有货吧?岂料那人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没问题,你交2000块美金定金,我们30天之内交货,保证比市价便宜百分之三十.....吓得我赶紧落荒而逃。

转到卖日用品的店铺里,哈伊梅先生建议说你可以买件阿根廷的皮衣回去,阿根廷的皮衣又漂亮又便宜呢。于是来到一家皮衣裤从地面堆到天花板,充满了皮革刺鼻气味的店里。店老板卖力地拿出好几款式的皮上装让我挑选。看标牌上,写的倒是阿根廷制造的,可是我看来看去,怎么看怎么像是我们国内浙江海宁一带的产品,把每件都套上身照照镜子,随手往口袋里一伸,就掏出一张纸片来,上面用中文写着瑞27三个字,于是哈哈一笑了之。

转来转去,转到一家卖玻利维亚工艺品的店铺,我们也转累了,就在店里坐下来休息,一眼看到货架上有一套玻利维亚的明信片,其中一张是一个玻利维亚老乡在嚼古柯叶的,立时来了兴趣。古柯是一种生长在秘鲁和玻利维亚高地的植物,它的叶子古柯叶,是提炼毒品可卡因的原料,在秘鲁和玻利维亚,古柯叶历来是一种人人都吃的兴奋剂,据说吃了可以抵抗疲劳和饥饿。吃的人在嘴里塞满了古柯叶,有滋有味地嚼着,直到脸颊上鼓起一个大包。我一直好奇这古柯叶嚼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隔着柜台问那老板,说哎你有没有古柯叶卖哦?我想尝尝呢。老板说有有,打开冰箱门拿出一个瓶子,里面有大半瓶暗绿色的叶子,随手撮了一小撮给我,说买什么买呀,拿去就是了。我说不用那么多,你给我两片就够了,刚伸手要去拿,哈伊梅先生在我腰里用手指顶了一下。我知道这一顶有文章,立刻改口说不要了,哎老板,麻烦你把那个写着玻利维亚民间歌舞的DVD光盘拿来给我看看。

三张一套的DVD,封套上的印刷比我们社办工厂做的还要糙,一望而知是盗版,而且是玻利维亚的盗版,叫人没有信心。我就随手拿了一张,问了个价钱就买下来了,老板人挺不错的,多少总得给他做点生意。后来带回家里一放,拍桌大叫走宝!质量不错不说,那里面的玻利维亚高地音乐,玻利维亚民间服装,玻利维亚美女,样样与众不同。尤其是其中一段,盛装的少男少女,在几百年历史的阴森总督府里翩翩起舞,令人在美的享受中顿生怀古之情。

走出店铺,哈伊梅先生说你倒是挺机灵的嘛,你知道吧,在玻利维亚,谁吃古柯都没问题,警察自己都吃的,但是你一个外国人,手里拿着古柯叶,要是被警察看见了,给你安个持有毒品的罪名,这个竹杠还不敲死你?

我嬉皮笑脸地指着随处可见的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的招贴画,说没有那么严重吧,你知道他们这个总统去联合国开会,轮到他发言的时候,这老兄公然手持一枚古柯叶,一边讲话一边挥舞,要求将古柯叶买卖合法化呢,要是警察敢抓我,就说是你们总统同意我买的。

两人哈哈大笑,哈伊梅先生说我们找个地方去吃午饭吧,看了几家餐馆,都是脏兮兮的,食物看上去也是古里古怪的。我说算了吧,我们还是回科隆巴去吃吧,这里的东西吃了恐怕会坏肚子。哈伊梅先生说那么你等我一下,我去给车子加点油。也没有什么加油站,路边到处都是卖走私汽油的摊贩,汽油就那么一公升一公升地装在可口可乐的废瓶子里,看上去叫人很不放心。那种汽油看上去很混浊,里面有莫名其妙的悬浮物,哈伊梅先生说这种汽油其实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勤换换滤油器就行,价格只有巴西的一半,不买白不买。

哈伊梅先生突然把车拐进一条路停了下来,说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一看,那是盖得规模很大的一个室内市场,但大门紧锁,鬼都没有一个,不知道哈伊梅先生带我来看什么。哈伊梅先生说你抬头看,一抬头,只见大铁门上面有四个鎏金大字--中国市场。吃了一惊,连这种鬼地方居然都有中国人做生意,还这么大的手笔?哈伊梅先生说这市场开好久了,在苏亚雷斯算是有点名气的,上两个月突然关闭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估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最常见的理由就是××人员没有搞定。

从玻利维亚回巴西,边境上同样没有任何手续,没有任何的检查,就这么随心所欲来来去去。如此不设防的边境,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哈伊梅先生把我带到科隆巴最好的一家自助餐餐馆,我们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午餐。奇怪的是这家餐馆说是自助餐,却并不是付了钱随你吃,而是装满了盘子放磅秤上称重,按重量付钱。两年前在亚马逊的玛瑙斯就吃过这种称重自助餐,这大概是巴西人的伟大发明吧。吃完饭我想抢先去付钱,却被哈伊梅先生一把拉住,说他已经付掉了,这算什么事嘛,人家带我出来玩,还要请我吃饭,把我闹了个大红脸。

晚饭后,又去了哈伊梅先生的旅馆,因为说好了明天要搬过去住,具体的事情今晚必须要落实一下。一见到哈伊梅先生,把准备好的钱不由分说地塞到他的口袋里:"今天午饭是我请客,没有理由让你破费,另外今天的汽油费也应当是我出,至于你的导游费呢,那就算了。"

哈伊梅先生哈哈大笑,一边伸手招呼一个人过来:"李,这就是你的导游阿尔西迪斯,他是我们这里最棒的比罗多。"阿尔西迪斯过来和我见面,那是个40岁左右的汉子,精壮干练。我们刚要握手,电灯突然熄灭,店里的伙计不慌不忙,拿出蜡烛点上,这种边远地区,看来停电是家常便饭了。我招手让服务员送过来三瓶啤酒,招呼大家坐下来聊,在烛光中聊天,真是别有风味。

阿尔西迪斯一开口就使我非常兴奋,原来他的西班牙语说得我还能听得明白。他说今天下午鱼开始开口了,各条钓鱼船多多少少都钓到了鱼,别家旅馆有个钓友据说还钓到了一条30公斤重的夏乌,根据他的经验,明天的情况一定会很理想。来了三天了,基本上就没有钓到什么鱼,明天开始换了导游,天气状况也转好了,顿时使人有了新的希望。

哈伊梅先生用葡萄牙语对我的新导游面授机宜,阿尔西迪斯一面听一面点头,间或很简单地回答" si,senor!"(是,先生!)这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在饶舌的拉丁民族里,这样的人是不多见的。在往后的几天里,能不能钓到鱼,希望也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那帮日本鬼子显得都很开心,因为今天差不多都钓到鱼了。昨天对我很热心的那位小日本,还特意把我拉到厨房的冷库去,手擎着蜡烛给我看他今天下午钓到的一条夏乌,大约有十二三公斤的样子,也算是我来到巴拉圭河所看到的最大一条鱼了。小日本说这哪里算得上是大鱼,两年前他在这里钓过一条47.3公斤的夏乌,那才有点看头唻,听得我心头呯呯直跳,恨不得现在就上河里开钓去!

写到现在,还没有说到大家最关心的东西,那就是鱼,这个让我万水千山来找它的东西。有人抱怨,有人破口大骂,这家伙不是在忽悠我们大家吗?

好,打起精神来,敬请关注下集----牛人阿尔西迪斯!



从耶稣山上远眺潘塔纳



从耶稣山上所看到的科隆巴和巴拉圭河



科隆巴,画在墙上的潘塔纳两大明星



边境上用西班牙语写的 " 欢迎到玻利维亚来"



真的没有人看管的边防哨所



玻利维亚的第一个印第安人总统莫拉莱斯和他的竞选广告



乱哄哄的小镇苏亚雷斯,居然是走私货大本营,真是镇不可貌相



哈伊梅先生在路边买走私汽油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6:44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3:09





(七)九月23日牛人阿尔西迪斯

早上五点半,我就自己醒过来了,旅馆里显得很安静,因为从圣保罗来的大部队昨天已经开拔了,今天早上只有零星几个散客在吃早餐。我到办公室去见老板,告诉他说今天我要走了。他眨巴着眼睛看了我半晌,好象一下子还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我把三张结帐单归拢在一起,三天的伙食和住宿费照算,鱼饵每次我都是当场结清的,所以也没有什么问题。我指给老板看第一天的燃油费,我说第一天我们就在旅馆前面的河面上钓鱼,怎么会用掉19公升柴油?老板说哎呀搞错了,拿过笔来,顺手把19前面的1字划掉,立马变成了9公升,昨天倒是很跑了一点路,账单上是16公升,也懒得跟他多讲,拿出钱来结清了帐。我们在结帐的时候,黑小子达尼艾洛一直在边上看,他问了老板这是怎么回事,老板阴沉着脸说人家客人要走了,唧唧呱呱说了一大通话,不知道是责怪达尼艾洛待客不周,断了他的财路,还是抱怨我这个中国客人难弄,反正说得达尼艾洛一脸的晦气。我已经跨出门外,想了想,还是返回办公室,给了黑小子20里亚尔的小费,不管是好是坏,相见也算有缘,再见了,我们相忘于江湖吧!

我背着竿包,提着手提箱,来到了哈伊梅先生的旅馆,里约热内卢来的客人已经登车,马上就要走了。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一句句的祝你好运说得我很感动,虽然是客气话,倒也情真意切。哈伊梅先生过来招呼我吃早餐,他说他手下的人打扫房间很需要些时间,我可以把行李放在他的办公室,先去钓鱼,等房间打扫干净,卧具换妥了以后,他会吩咐叫人把行李送去我房间的。

阿尔西迪斯早就来了,我问他说今天我们上哪儿钓鱼?他反问我说你想要钓什么鱼?每种鱼钓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想钓什么鱼?你瞧这话问的,什么鱼我都想钓啊!想了一下,以前在亚马逊的时候,做梦都想钓坦帕基,为了钓坦帕基,还搞断了一支手竿。我知道巴拉圭河没有坦帕基,但是有一种和坦帕基长得很像的巴古斯鱼。我说那么我们今天先钓巴古斯鱼好吧?阿尔西迪斯说行啊,往早餐台上去拿了一片西瓜,用刀把红瓤挖去,把下面半青半红还带皮的地方切了近20多块三角形,用塑料袋装好,说行了走吧。我问他说我们还需要其他什么饵吗?他说我们上外面去买。一下子想不明白这个到外面去买什么意思,不要多问,跟着走就是了。



我们的钓鱼小艇,上面有我的鱼竿,摄影包,和放置杂物的背包

一进入河中,阿尔西迪斯加大油门,小艇拖出一道雪白的尾浪,高速地向上游开去。十几分钟后,河道在这里突然变宽,坦坦荡荡气势壮阔,显现出南美大河的王者气派来。不是在做梦吧,巴拉圭河,我真的来了!

关于巴拉圭河,我所知甚少,依稀中记得在什么书中看过,1864年巴西和巴拉圭两个××为领土问题,在潘塔纳南部大打出手,当时的巴拉圭总统洛佩斯是一个性格刚烈的人,他动用了全国的力量投入这场战争。这一仗打下了,自然是巴西赢了,巴拉圭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割去了领土不说,全国的男丁几乎死绝,××人口由战前55万一下子跌到22万。我胡思乱想,当战争结束,光着脚板的巴西士兵打扫战场,他们必定是两个人抬起个死人,叫声一二三往河里一抛,于是水面顿时激烈翻腾,血水四溅,比拉尼亚在水底大开全人宴,要不了几分钟,这个人就从世界上永远消失了。那一年,巴拉圭河的食人鱼比拉尼亚一定是长得非常肥大。

一路上望向两岸,渺无人烟,偶尔可以看见几间陋屋,我以为那是种地的农人或者打鱼人的家,阿尔西迪斯说都不是,他们都是以卖钓鱼活饵为生的,我们需要的任何活饵,都可以在他们那里买到,而且价格要比旅馆里便宜。阿尔西迪斯收小了油门,慢慢将小艇靠上其中一家。这时候又有另一艘钓鱼艇也停靠过来,船上的钓客望着岸上一起发笑,顺着他们的眼光望去,原来岸上的吊脚楼上挂了一块大招牌,上面很夸张地用英文和葡萄牙语写道 "平托五兄弟巴西活饵贸易总公司" 哈哈很幽默嘛。船上的钓客看上去不像是巴西人,一问之下,原来他们是美国人,从美国中部的堪萨斯州慕名而来,乖乖厉害了,比我来得更远,他们住的那家旅馆我没听说过。相互问了一下钓绩,原来和我一样来了三天,练的都是空手道。



堪萨斯州来的美国钓鱼爱好者

我上岸去,很好奇地看看养在水泥池子里的都是些什么活饵,一看大为有趣,原来品种还真不少。

图维拉,我昨天曾经买过,养过热带鱼的人一定知道有一种叫作魔鬼刀的鱼,五六公分长,全黑,腹鳍从胸口一直延伸到尾梢,是我看到鱼类里唯一可以在水中像直升飞机一样直上直下的鱼种,把这种魔鬼刀放大几倍就是图维拉。这是生长在沼泽地区浅水中的小型鱼类,是潘塔纳除了蚯蚓以外,最常用的饵鱼。 信雄,长得有点像鲻鱼,差不多有半斤一条,鳞片长得颇为古怪,能用这种尺寸的饵鱼做钓饵,钓上来的必然都是大家伙,有机会一定得试试。美雅阿瓜,银白色长得像小鳊鱼,很少看到,因为不易养活,死亡率太大,老板都不大喜欢出售。淡水螃蟹,像煮熟了一样的红色,个小而坚实,很少有大过一元硬币的。 嘎斯库达,最奇怪的鱼,大家一定还记得我在一意孤行亚马逊里提到的那个达慕大,这两种鱼长得非常像,奇怪的是身为鲶鱼,竟然长有鱼鳞。那种鱼鳞只分上下两排,而且坚韧无比,要费好大的力气才可以穿到鱼钩上去。



全身都是鳞甲硬刺的嘎斯库达



大型的魔鬼刀 图维拉



半斤一条的活饵 信雄



像煮熟了一样颜色的小螃蟹

在这条大河里,危机四伏,活着不易,所以河里的鱼各有各的活法。起码要像巨鲶夏乌一样长个超大型身板,爱吃谁就是谁,别人看到就要逃;要不就像恶狗鱼和多拉多,高速游泳健将,没有人追得上它,只有它追咬别人的份;再不就像比拉尼亚,长着如刀利齿,见了谁都想咬下一块肉来;最不济也要像这个嘎斯库达,铠甲从头穿到尾,连食人鱼咬上去牙齿都要打滑。没有这四种本事,你就不要在巴拉圭河混了。

阿尔西迪斯买了两打螃蟹,原来巴古斯也可以用螃蟹来钓的。我看到这里的蚯蚓也要卖到34个里亚尔一打,就抱怨说怎么那么贵?阿尔西迪斯说你不知道,本地是没有这个东西的,这里卖的都是从巴西中部的农业区运来的,本身采集不易,又加长途贩运,几易其手,怎么会不贵呢?我说那你们为什么不人工饲养,这东西很好伺弄的。阿尔西迪斯只是笑笑,说这里从来没有人想过要这么做的。

买完饵料,继续往前开,前后至少开了50分钟,终于停在一条和大河相交的河口上,两边都是望不到头的水浮莲。按照阿尔西迪斯的建议,用二米二的抛杆,20磅钓线,纺车2000型的手轮,15磅防咬线加大钩,挂上西瓜块,贴着水浮莲的边上下钩。钓组一入水,就直往下沉,哎哟,很深呐,我估计总有个七八米。阿尔西迪斯说巴古鱼有个外号叫猪猡,那意思是它什么都吃,蚯蚓,鱼肉块,玉米粒,水果,螃蟹和小活鱼,没有它不喜欢的。

平生第一次用西瓜肉做饵,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杆打出去有20多分钟了,杆梢有过轻轻的抖动一次,不过我不认为那是有鱼咬钩,可能是有鱼在旁边游过,尾巴甩到钓线上或者是身体撞线了。

一直都没有动静,我就看着那两岸大片的水浮莲,这就看出名堂来了。这水浮莲从两岸一直往河中间长,我现在看到的河面,只有河实际宽度的四分之一,其它四分之三,都被水浮莲盖满了。这样一看恍然大悟,原来我们是在河的中间下钩,怪不得水那么深。我又心中纳闷,照水浮莲这样的长势,那不总有一天会把河面给盖满了吗?再一看我就笑自己杞人忧天,在河的中间,水流都很急,凡是有胆量长到河中间的水浮莲,无一例外都会被水冲走,被水冲走的水浮莲,小的就那么一二朵,大的聚在一起有几十个平方米,这些离群的叛乱分子随着水流晃晃悠悠地一直流向大海,最后在咸水里死亡,分解,进入了大自然的有机质循环。

我正在想着水浮莲的事,猛然间杆梢大力一抖,这回真的是鱼咬钩了!我急忙操杆在手,杆往前倾放松钓线,等待下一个鱼讯,可是再无下文。我担心西瓜被咬掉了,就把钓组收起来检查,一看西瓜好好的在钩上挂着呢,用手试了一下,觉得这种西瓜饵倒很恋钩,于是放心大胆再把钩抛出去。有了这第一口,对用西瓜做饵就有了信心,干脆将鱼竿端在手里,聚精会神地钓了起来。也就是那么三五分钟的样子,杆梢上又传来轻轻的抖动,抖了几下,无所顾忌地开始大力往下拖进去,顺着这股拖力,猛然咬牙起杆,有东西!力量还真不小,从七八米的深水往上拽,一下子还拽不上来,钩上的鱼在水下左冲右突,手上的感觉真是爽死了,等钓线慢慢变直,意味着鱼就要出水了,我小心地将它引到船外侧的明水处,提防着不要让它钻草堆里去,趁着鱼精疲力竭的时候急速收线,终于一条像小脸盆那么大的鱼侧着身子浮出水面,果然是一条巴古斯,阿尔西迪斯拿着操网,手法熟练地兜头一操,完活!

把钩取下来,乐颠颠地仔细看看我的战利品,和它的强悍拉力相比,好像鱼小了一点,只有大概一斤半左右。赶紧拍照,拍完了刚动了要和我的鱼合影的念头,只听阿尔西迪斯说了一声:"哎呀,太小了"立刻放弃了这个打算,急什么?相信后面还有大的。小心地将它放回水里去,只听吧唧一声尾巴一甩,我的鱼顿时无影无踪。



太小了,放生先

接下来再钓,只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又一条上钩了,比刚才那条稍大一点,可是在水底下的奔突也给我好好地过了一把瘾。刚拿了块西瓜往钩上装,想乘胜追击一下,谁知道阿尔西迪斯说:"收竿,我们换地方了,这地方鱼太小".刚钓出点味道来,实在有点舍不得,不过阿尔西迪斯总有他的道理,没的说,收竿!

我们沿着这条支流上溯,阿尔西迪斯胸有成竹地将艇停在又一片水浮莲边上,这里水更深,大概有10米多。阿尔西迪斯说换饵,用螃蟹!他拿了一个螃蟹,做示范给我看:用剪刀剪去螃蟹的八条腿两只螯,钩从剪断腿的地方穿进去,就这么打出去了。我心里有点犯嘀咕,以前在海钓时,譬如钓 ROLO, SARGO,也会用螃蟹做饵,不过不是这么个穿钩法,现在既然阿尔西迪斯这么教了,就应当照办。

只不过片刻功夫,杆梢猛然抖动,一个突拖,大力地就拉了下去。不失时机地抖腕起杆,哎呀这条有点意思了,一下子根本就抬不起来,刚听到泄力器吱了一声,手里就失去了重量,鱼跑了。收回钓组一看,螃蟹好好地挂在上面,连钩尖都没有露出来,原来是整个螃蟹生生地被从鱼嘴里拉了出来。

换一个装钩法,将鱼钩从螃蟹的一个眼窝里钩进去,从另一个眼窝里钩出来,这是我以前一直用的方法,整个螃蟹身上,眼窝是最脆弱的地方,这样做的好处是鱼钩容易被拉出来,钩住鱼嘴。

钓组又沉下去了,这次是许久没有动静,换了几个方位也不见效,干脆放下鱼竿将它靠在船帮上,拿出烟来打算点上,就在打火机冒出火花的同时,杆梢缓慢而有力地朝下弯去,一把扔了打火机,抓过鱼竿,手腕用力朝上一抖,顿时一股大力从河底迸出,直向河心射去,紧接着泄力吱哗大叫,这条鱼有点看头了!

鱼线绷紧,不断地向各个方向划过来划过去,不知道水下的鱼究竟有多大,还真不敢太用力收线,直到最初的十几次猛冲被成功化解,鱼明显地疲劳了,不再有那种猛烈的冲撞,这才敢谨慎地慢慢收线,直收到水面下模模糊糊看到了发白的鱼体,这才一鼓作气快速收线,好大一条巴古斯!阿尔西迪斯干净利落将它抄上船来,这才大吃一惊,看上去有个四公斤都不止吧。



第一条大巴古斯,很不错吧!



第二条看得上眼的大巴古斯,也很养眼哦



再来一张特写

等鱼在甲板上跳累了,平静下来,抓紧先拍照,拍完后请阿尔西迪斯给我和鱼一起合个影。我的照相机是索尼A350的单反机,又是一个18到70的小变焦,操作起来有点困难。但阿尔西迪斯够聪明的,我只是大概的给他讲解了一下,他就能自如的拍摄了。这点非常重要,从今天开始我和鱼的所有照片,就要拜托他来拍摄了。

拍完照,双手托着鱼放进水里,来回摇晃几次,让水从鱼鳃里流过,一直看到鱼鳃开合正常了,这才把手往回一收。那条鱼刚回过神来,想不到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水面摆动了几次鱼尾,一个加速向深水里扎进去就不见了。

阿尔西迪斯的换地方换钓饵,还换得确实有道理,虽然咬口并不频繁,但从这个位置钓起来的鱼明显要大很多。阿尔西迪斯说巴拉圭河中游,都是出巴古斯的地方,像我刚才钓得的那条,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中下身材,他以前有带客人在这里钓过12公斤重的巴古斯呢。这个阿尔西迪斯,果然是个牛人,简直是指哪打哪,看来这次钓鱼有指望了!

不过看来我是没有钓12公斤巴古斯的运气,倒是近11点钟左右来了一场大咬,放下去就拉,可就是钓不上来,阿尔西迪斯说这下面来了一群小巴古斯,你沉住气,一定会有大的。直到把所有的螃蟹饵都用完了,也只上来一条大约三公斤多点,一条二公斤不到的,最气人还有两条鱼苗,只有400克不到,真想不明白它们是怎样把那么大的钩给吞进嘴里的。阿尔西迪斯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巴西钓鱼人杂志里的巴古斯,好像还没有我钓到的大嘛

回到旅馆,哈伊梅先生迎上来问,有钓到什么没有?打开相机,给他看巴古斯的照片,他说:"哦,还不错,就是尺寸小了一点。今天下午我让阿尔西迪斯带你去钓大鱼,有消息说,今天上午夏乌和宾达多有咬口了,这两种鱼都在下午三点到太阳落山这一时段有大咬口 ."

吃完午餐,抓紧时间小寐半小时,火急火燎地催着阿尔西迪斯又出发了。临行前我在吧台上拿了两罐啤酒,四罐饮料,放一个加了冰块的手提保暖箱里让阿尔西迪斯带上,上午没带喝的,渴得难受。

因为要钓大鱼,带了两根重磅船钓杆,两只DAIWA的大型卷线器,阿尔西迪斯查看了我所有的鱼钩,挑出一包大型的鳕鱼钩,说这个可以,又带上一包60磅的防咬线,好多年没有用过这么强悍的钓组,想想就令人激动。

这次我们走的是反方向,顺流而下往下游走,穿过巴拉圭河大桥,一口气开了半个多小时。在中途一个卖活饵的地方买了一打图维拉,一打嘎斯库达,两打大蚯蚓,阿尔西迪斯说这些都是钓大鱼的饵,我们轮换着用,哪一种咬得好我们就用哪一种。

阿尔西迪斯把小艇开到河中间,关了引擎,说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这是一种我从未用过的新奇钓法,也算是拖钓,但不是在水面拖,而是在河底拖。具体的做法是将钓组朝上游抛出后,收紧钓线,而小船被水流带着慢慢往下游走,钓组就跟着小船在河底慢慢地前行,导游要做的是只需拿桨在手,时不时地将船身调整到与河流垂直,我要做的就是始终保持面对上游,神经兮兮的随时准备起杆。

按照导游的吩咐,在钩上装了一条图维拉,钩子从嘴巴里穿进去,从下颔里穿出来。一个盎司的铅垂带着钓组不断地朝河底坠下去,好深的氺,都有25到30米深,在暗无天日泥泞的河床上,我朝思暮想的大鱼就在那里!阿尔西迪斯说你小心钓竿,这里的大鱼拉力是非常惊人的,每年都有不少马大哈的钓竿被鱼拖到河里去。所以刚开始一个小时我都抓紧了钓竿不敢松手,到后来不耐烦了,拿了根绳子一头绑住杆把,一头系在船上,当失手绳用,看得阿尔西迪斯直发笑。

一直没有幻想中的凶猛咬口,每过十几二十分钟,我就收起钓组查看,这种图维拉的生命力真是旺盛,受了那么大的创伤,竟然还活着。我们不断地换用三种钓饵,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竟然音讯全无,只有一次收回钓组,愕然发现整条的蚯蚓都被咬光,防咬线也被咬得七弯八扭,而钓竿上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我说是不是比拉尼亚?阿尔西迪斯一口咬定说绝对不是,这么深的水里是没有比拉尼亚的,应当是夏乌!能把这么粗的防咬线咬得像麻花一样,这厮的咬合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没鱼咬钩百无聊赖,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猛然间毫无预兆,杆梢一下子就栽了下去,这么粗的杆梢竟然弯成这个样子,哈哈我发财了!抢上一步抄起钓竿,猛然发力,就觉得不对劲,拉力确实惊人,但没有一点震动感,只是一个劲没头没脑地出线。阿尔西迪斯接过鱼竿一掂量,说不是鱼,挂底啦!立刻回身发动引擎,掉过头来直往上游开,我跟着船速不断快速收线,收着收着,突然手头一轻,钩退出来了。阿尔西迪斯说在河里拖钓,挂住河底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会叫人白开心一场而已。

这种玩笑在下午五点左右又来了一次,这次倒有点收获,竟从河底挂上来一段满是泥泞的树杆,恨恨地解下来丢回河里。眼看着夕阳渐渐往西落下,钓鱼的时间过得真快,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是到了返航的时候了。阿尔西迪斯安慰我说这种钓况很正常,不要失望,我保证你会钓到大鱼的。

晚上和哈伊梅先生以及新来的三位巴西钓客聊天,一高兴,喝了两罐啤酒,这下喝高了,晕晕乎乎地到我的房间去,一倒下去就酣然入梦,这是我来到巴拉圭河以后睡得最熟的一天。



在河底拖钓,一辈子还是第一次



图维拉竟然还活着,真是生命力惊人



茫茫大河,我的鱼啊,你在哪里?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6:50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3:21

(八)九月24日 苏鲁宾!苏鲁宾!!

昨天总算钓到鱼了,按我们的说法,开张了。更重要的是,阿尔西迪斯一出手,就向我展示了他那指哪打哪的神功,更使我觉得信心满满。

吃早餐时我问哈伊梅先生,我说您的旅馆有没有用记帐单的,我们是不是把昨天的用帐给登记一下?哈伊梅先生说不必了,我昨天已经关照过阿尔西迪斯,特意为你开一桶原装的柴油,等你走的时候我们测一下余油,就可以给你算得比较精确。活饵在旅馆里卖得比较贵,我叫阿尔西迪斯带你上外面去买,你只要在餐厅里登记一下你喝的饮料就行了。这个哈伊梅先生,真叫我感激不尽啊!

正吃着早餐,阿尔西迪斯就来了,他问我今天准备钓什么鱼,还是钓巴古斯吗?我想我在巴拉圭河的时间有限,要争取多钓一些鱼种,不必总在一种鱼上耗着,念头一转,说我们今天换个花样玩玩,去钓比阿乌苏怎么样?阿尔西迪斯说钓比阿乌苏虽然季节已经过了,但现在还可以钓到几条,不过你不要寄希望过高。我说要求不高,哪怕钓到一条也行啊!



巴西钓鱼人杂志里的巴西钓友和比阿乌苏

我们沿着昨天那条水路一直前行,在 "平托五兄弟巴西活饵贸易总公司 "买了三打小螃蟹。阿尔西迪斯说比阿乌苏这种鱼只吃螃蟹和水蜗牛,用其他的饵没用。我想起前天早上登船出发的时候,看见两个巴西钓友费劲地抬着一个塑料大桶上船,引起了我的好奇心,过去一看,是一桶用水泡胖的玉米粒,足有一二百斤。我问他们这用来钓什么鱼?他们说是钓比阿乌苏。我就把这事儿用来问阿尔西迪斯,他说哦,比阿乌苏小的时候,什么都吃,长大了就只吃螃蟹。这两个人的钓法是,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持续不断地撒下玉米粒,下游的比阿乌苏就会慢慢地被吸引过来,用二米多长的竹竿,二米多长的钓线,小钩掛玉米粒,看竿梢一抖就起杆,这样的钓法,一天钓个三五十公斤不是问题,但钓上来的比阿乌苏都很小,不会超过400克。不过你要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比阿乌苏的法定下限是28公分。我说那么怎么就没有人管这种事情?阿尔西迪斯痛苦地摇摇头说,旅馆老板只要赚钱,才不来管这种闲事,渔政警察一两个月才来抽查一次,为了这事情,哈伊梅先生跟渔政部吵了好几回。我告诉你,巴拉圭河上钓鱼犯法的事情多去了,谁管得过来?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从"贸易总公司"再往前开五分钟,一个右转进入了另一条河道,离开大河越远,这才算是真正进入大沼泽了。这里地势平坦,可以极目望到很远的地方,天地突然间变得无比辽阔,当我凝视着水气蒸腾的地平线,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空虚感,在大自然的威严下,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阿尔西迪斯不动声色,稳稳地掌着舵,只是一个劲地跟着河道七弯八转,河道弯曲诡异,随处可见港汊支流,我想如果从天上往下看,下面一定是个水道密如蛛网的水乡泽国。我发现这里的河水明显地要比巴拉圭河的水清澈,船从河面上驶过,两岸成片的水浮莲跟着水波起伏,游目四顾,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是下钩钓鱼的好位置,只是不知道阿尔西迪斯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河上美景,阿尔西迪斯突然一个回转,小艇加速向一片水浮莲急冲过去,船头猛地向上升起,整条小艇差不多就搁在水浮莲上。阿尔西迪斯关了引擎,说就是这里了,先试试看,不好我们再换地方。

钓组我事先已经在旅馆里装妥了,只不过做了一些小改动,因为知道今天使用螃蟹做饵,那就不会有比拉尼亚来搅局,因此我舍弃了防咬线,改用一种我从墨西哥带来的不知名的黑色化纤线,那是墨西哥渔民用来绑渔钩钓RUBIA的。我觉得这种线非常坚韧,经得起鱼咬,防咬线是金属做的,就算做得再软,鱼咬在嘴里必定会有异物感,一警觉就弃口而去,所以能不用则尽量不用。阿尔西迪斯看了看那线,神色里有点狐疑。

他对我作现场指导,说钓这个比阿乌苏,和钓其他的鱼有些不一样,当鱼第一次将杆梢拉弯的时候,不能起杆,必须等到第二次咬钩,把杆梢深深地再度拉弯下去,才是作合的最佳时机。他说比阿乌苏在巴拉圭河里只能算是中小型鱼类,很少有长到五公斤以上的,常见的体型在一到三公斤之间,他警告我说你不要小看了这种鱼,它的拉力按照身体的比例在巴拉圭河里却是数一数二的,攥紧你的鱼竿,小心不要让它们拖到河底去了。

他拿起一只螃蟹剪去腿和螯,仍然按照他的穿钩法穿上去,轻轻地一甩手,钓组沿着水浮莲边上快速下沉,水深估计在五米左右。阿尔西迪斯将鱼竿递到我手里,说钓吧。

河水干净得令人惊讶,清澈得几乎是黑色的,有一群小鱼在水底下嬉戏追逐,翻动的身体,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亮,令人看得出神。

第一口鱼讯来了!轻轻的,杆梢抖了几下,慢慢地很斯文地拉了下去。阿尔西迪斯说注意了,是比阿乌苏!按照他的吩咐,努力克制着抖腕起杆的冲动。杆梢又弹回来了,继续抖动,突然没了动静,跑了?正疑惑间,杆梢呼地以一个有力而均匀的速度一下子栽到水里。刚才我看到阿尔西迪斯装饵的时候,钩尖是埋在螃蟹身体里的,这么厚硬的蟹壳,大概不用点劲钩尖根本就穿不出来。我像菜鸟那样猛力起杆,水底下立刻爆发出凶猛的拉拽,一股无法控制的大力把鱼竿直向河底拖去,泄力顿时就吱哗大叫起来,这声音听在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之声哦!

第一个冲击过去了,刚收了几圈线,第二次冲击紧跟而来,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一次次的冲击没完没了,我对这种鱼的估计不足,泄力似乎调得太松,就这么一条鱼,七上八下在水里折腾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收到了中水,它却一个转身穿过船底,向水浮莲堆里猛扎进去。没料到它会有这么一招,如果让它继续泄力,很可能就此钻进草堆里断线了,急中生智,左手捏住钓线,强力停止出线,就这么半秒钟,半根鱼竿就被拉到水里去了。

弓着腰,右手持杆小心翼翼地将鱼从船底引了出来,左手飞快地关了泄力,清澈的水下,只看见一条鱼侧着身体,还在亡命地东奔西撞,趁着它喘息之间,飞快地收出水面,阿尔西迪斯早已将抄网沉在水里,一等我将鱼头领进抄网,轻轻往上一提,漂亮!手到擒来。



第一条比阿乌苏



第二条比阿乌苏

看着那条在船底上跳跃翻滚的鱼,实在有点惊讶,就这么估计一公斤半多点的鱼,怎么会有如此疯狂和持久的拉力?用退钩钳取钩的时候,看到了鱼嘴前面上下两排像兔儿爷一样的门牙,顺着口腔看进去,发现这家伙在喉咙口还有上下两块坚硬的牙板,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阿尔西迪斯要我在第二次拖竿时起杆。估计应当是这样的,比阿乌苏用门牙咬住螃蟹,在自然的情况下,是将螃蟹从水草里拉出来,这是第一个鱼讯,然后,用一个猛吞的动作将螃蟹送进口腔深处,上下板牙一合,啪地一声将螃蟹压碎,然后扭头便走,这就是第二个鱼讯。螃蟹被咬碎后,钩尖就很容易在起杆时突出来钩住鱼嘴,于是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作合。

一阵忙乱,给鱼拍照啊,摆POSE和鱼合影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条比阿乌苏,每当我钓到前所未有的鱼种时,总是臭美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拍完照片,刚想双手捧起鱼来往河里送,阿尔西迪斯说先生,这条鱼可不可以送给我?我太太非常喜欢吃这种鱼。当然可以,你尽管拿。我说阿尔西迪斯啊,你叫我李就行了,不要叫先生,我听得有点不舒服。阿尔西迪斯说是,先生!说完愣了一下,自己也笑了起来。



臭美



又臭美



再臭美

我想了一下,阿尔西迪斯教我的办法固然不错,但有点多此一举,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鱼将鱼饵吞到喉咙口再起杆呢?如果在咬第一口往下拉杆时,顺着拉势将杆梢跟下去,减少钓线和鱼的对抗,让它放心大胆地将螃蟹往口腔深处吞,抓住这个时机起杆,岂不是成功率更高?但有个前提,鱼竿必须钩住螃蟹的眼窝,这样轻轻一拉,钩尖就可以轻易突出,不说十拿九稳,成功率也应当是八九不离十吧。钓鱼这个东西,有时候也要动动脑筋,别人的模式尽管正确,但也得试试自己的构思,也许自己的构思倒是条捷径,如果成功那又是一种乐趣。

第二条比阿乌苏,就是这么着钓上来的。



今天最大的一条比阿乌苏



我叫阿尔西迪斯拿着鱼,让大家看看仔细

真正是领教了比阿乌苏的狂暴拉力,整个上午钓到的比阿乌苏虽然没有超过二公斤的,但是每一次交手,几乎都感觉到是在和一条大鱼拼搏,真是过足了手瘾。到11点左右,三打螃蟹饵都用完了,阿尔西迪斯看我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就撸起袖子,伸长了手到水浮莲的根里面去摸索,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水蜗牛,但摸了半天,一无所获。他就把刚才剪下来的蟹螯捡起来,四只一起挂到钩上,说用这个也能钓的,将信将疑地投出去,果然又拔上来一条,还蛮大的。

该收工了。前后上了十几条比阿乌苏,再加两条1.5公斤的巴古斯。我们留下了六条比较大点的比阿乌苏,其余的统统放生,我自己留下一条,准备交给厨房里,叫他们晚餐时做出来给我,阿尔西迪斯说比阿乌苏是巴拉圭河里最好吃的鱼,究竟怎么个好法,我得尝尝。

我钓了那么多年的鱼,还从来没有服过谁,连我的师傅苏厚民,我也敢和他抬一杠,但是我真的服了这个阿尔西迪斯,指哪打哪,说钓什么鱼就钓什么鱼,这种本事谁有?谁有您吱个声,以后我叫你师傅,跟你钓鱼去。



第N条比阿乌苏



最后一条,是用蟹螯钓上来的

午餐过后,没好意思再去催阿尔西迪斯,就在房间里等他。上午在钓比阿乌苏的时候,阿尔西迪斯就给我建议,说来巴拉圭河钓鱼的人,总是一心想要钓条庞然大物,这样吧,我们每天上午钓其他鱼,下午就一门心思玩拖钓,哈伊梅先生说了,一定要让你钓几条大家伙。现在我对这个阿尔西迪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建议我当然是言听计从。

没事干,坐着抽烟,很好奇门背后贴的那张纸写的是什么,是不是住宿须知一类的玩艺?过去一看,却是一张给钓友的通告,连看带猜,大意如下:

南马托格罗索州渔政部门敬告钓友,下列钓获鱼类作严厉规定如下:
一、夏乌,下限尺寸 85公分。
二、宾达多,下限尺寸 72公分。
三、巴尔巴多,下限尺寸 75公分。
四、比拉伊巴,下限尺寸 110公分。
五、多拉多,下限尺寸 68公分。
六、比阿乌苏,下限尺寸 28公分。
七、。。。。。。。。。。。。。。
请各位钓友严格遵守,好自为之,不谓言之不预。

其他鱼类差不多都明白,但是这个巴尔巴多和比拉伊巴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正疑惑间,阿尔西迪斯来敲门了,我指给他看那两个鱼名,他说哦,这两种都是大型鲶鱼,形容了半天,也说不明白,他无奈地一挥手,说等你钓到就知道了。



上午钓比阿乌苏时钓到的小巴古斯



这个就是我的导游牛人阿尔西迪斯,大家都想见他,就让他出来和各位见面

下午我们仍然回到昨天拖钓的那个地方,阿尔西迪斯好像有点不弄个明白不罢休的意思。昨天下午买的图维拉和嘎斯库达,剩了好多条,阿尔西迪斯替我好好的养着,仍然是活蹦活跳的。他说我们今天就专门用嘎斯库达,这一段的夏乌就是喜欢吃这个饵。我心想,那个嘎斯库达浑身硬鳞,还有两根险恶的胸刺,谁吞了它不是消化不良,就是肚子都要被它戳穿嘛?但是这个疑问我没敢说出来,巴拉圭河上的事情,我是不明白的,经验告诉我,凡是阿尔西迪斯说的,照做就没错。

一个下午我们在这一段来回反复地拖了三次,天可怜见,又是一个咬口没有,挂底倒是又挂了好几次。阿尔西迪斯说了,你以为大鱼那么好钓啊?不要说一天钓几条,那种运气不是经常有的,就是几天钓一条,也都算是值回票价。其实呢,像鲶鱼这一类鱼,比较肯咬钩的都是在下午四点以后,当然夜间更好。哎,时间过了,时间过了,如果你是四月份来,我是敢打包票的,现在这个时段嘛,就得看你运气了。

晚餐的时候,厨房里把我那条比阿乌苏批成鱼片,沾了鸡蛋和面包糠炸来给我吃。这鱼确实好吃,肌理细致,咬上去爽而有弹性,还没有什么刺,和我两年前在玛瑙斯吃的海象鱼倒很像,怪不得阿尔西迪斯要把它留下了带给他老婆,是个识货的人呐。

面对美味,我却是如同嚼蜡,两个下午拖钓,一事无成,说运气不好我承认,但实在是不甘心啊。边吃边和哈伊梅先生聊天,正聊着,阿尔西迪斯来了。哈伊梅先生用葡萄牙语和他交谈着,听明白说的是我的事情,阿尔西迪斯说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运气太差啊......

我猛地冒出一句话来,这句话在我心里是蓄谋已久,我说阿尔西迪斯啊,你不是说鲶鱼类晚上咬钩最好吗?那你为什么不带我晚上去钓一次?阿尔西迪斯连连摇手说不行不行,夜间的巴拉圭河上太危险,要是被驳船撞到,你和我都没命了。他说的那个驳船,这两天来我在河上看到好几次,嗬!一条驳船就有七八十米长,七八米宽,而且是三排一起走,左右两排是三条驳船串联起来,中间是两条串联,这两条驳船一前一后各有一条或两条大马力的拖轮一推一拉。你想想,八条巨型驳船连在一起,有多长?有多宽?前进速度虽然极慢,但是气势骇人,劈头盖脸而来,简直有种挡我者死的凶狠。船头船尾挂着巴西,玻利维亚,巴拉圭,甚至阿根廷的国旗,一个航程要跑几个月,这样一支驳船组,我看装货能力不亚于一条万吨巨轮。

这个理由拒绝起来合情合理,我很想说出那句中国名言"生死由命"来抵抗,但人家是做导游的,不来跟你谈生论死,无奈之下,我就拿出我小时候做小无赖的死打烂缠的本事来,就是黏住他不放,逼得阿尔西迪斯只好转过脸去,求救似的去看哈伊梅先生。哈伊梅先生几乎要笑出来了,沉吟了一下,说好吧,不过只钓两个小时,多一分钟都不行。哈伊梅先生和阿尔西迪斯交谈了一会,转过来翻译给我听,他说离旅馆不远河边有座小山(这个我知道),山脚下的部份延伸到河里,那地方有个深潭,是钓夏乌和宾达多的好地方,一般人都不知道的。他叫阿尔西迪斯不要跑远了,就带我上那个地方去,两个小时,不管有鱼没鱼都得回来。阿尔西迪斯也笑了,说你快去准备,我就在河边的船上等你。

我屁颠屁颠地跑回房间,从箱子里翻出头灯,背上背包,一把抄起下午拖钓的钓竿,慌里慌张的,一想电池还没有拿,又返回去开门。

阿尔西迪斯已经在船上等我,他用一根木棍竖在船中间,上面还挂了一盏马灯,我知道这是为了安全,对面如果有船过来,看见灯光就会绕过去。

慢慢将船开到那个山脚下,停了引擎,阿尔西迪斯拿出一条蚯蚓穿到钩上,一声令下,我就迫不及待地将钓组投进水里,小船就顺水飘动起来。夜里的巴拉圭河上,万籁俱寂,向四面望出去,到处是乌漆嘛黑,令人有说不出的恐惧,幸好我们是两个人,要是我一个人还真没有那个胆量。我们下钓的地方离岸并不远,依稀还可以看得见岸上的树冠,哈伊梅先生想得确实很周到。

我们从深潭的上游下钩,小艇慢慢地顺流漂移,漂了一段时间,再发动引擎回到上游出发的地方去。我在头灯下看了看表,这么一个过程差不多20分钟,这样说来,我今晚有六次这样漂流的机会。

两次漂移结束,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们又回到出发点,在灯光下检查,蚯蚓还好好的在钩子上。又把钓组抛回水里,我原来一直担心用蚯蚓做饵会引来比拉尼亚,现在看来比拉尼亚夜间的活动并不猖狂。一直把钓竿拿在手里,有点累,就把钓竿靠在船帮上,低了头在背包里翻找,我在休斯顿买了一些中国糖果,想拿几个给阿尔西迪斯分享。

正在背包里掏摸,阿尔西迪斯突然一个大步跨上,抄起钓竿猛力一收,叫声有了,立马把钓竿递到我手上,我刚抓竿在手,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泄力已经开始吱吱出线,在万籁无声的夜间,这声音听起来真是惊心动魄。

第一个冲刺持续了大约十秒钟,突然停了下来,弯下去的杆梢立刻回直了,我乘此机会赶紧收线,一连收了十几圈,竟然感觉不到鱼的拉力,再拼命猛摇十几圈,还是没有,我心头一冷,经验告诉我,鱼脱钩了。阿尔西迪斯叫声哎呀,两个人一起伸头去看收上来的钓组,惨淡的灯光下,鱼钩上空空的,只在防咬线上留了一小节蚯蚓。

阿尔西迪斯一言不发,手脚麻利地又装上一条蚯蚓,就这么一口,像触电一样,两个人的神经立刻都兴奋起来。

钓组又一个劲地往水下钻去,绕线器上的线唰唰地直往外出,感觉上应当已经到底了,可是线仍然出个不停,我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刚才阿尔西迪斯没有把铅垂装上去?收上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刚收了两把,只看见原来软趴趴的线一下子绷紧了,手里立刻感觉到了份量,坠手的力量在半秒钟之间立刻变成巨大的拉力,伴随着沉闷的抽动,钓竿几乎要脱手而去,是鱼!我立刻双手攥杆,杆把往腹部上一顶,人往后座,想把钓竿努力地竖起来,整条杆顷刻间变成一个骇人的弧度,就在同时,泄力器又一次吱吱地尖叫起来。

视觉已经完全失去作用,只凭着手里的感觉在控制着局面,几个令人心都悬起来的冲刺,终于平安挨过,感觉上鱼已经离开河底,头开始往上了,谁知道它的后劲还在,一扭身又钻了下去。十几个来回后,泄力的间隙时间越来越大,鱼明显地疲劳了,挣扎的力气也一次比一次软弱,终于我可以小心翼翼地领着它朝水面上走了。

头灯照着混黄的水面,猛然间冒出几个大水花,见面的时候到了。随着最后一次收线,一条大鱼到底浮出了水面。一看到那花花斑斑的熟悉身形,我毫无风度地狂叫起来:苏鲁宾!苏鲁宾!!阿尔西迪斯稳稳地伸出抄网,迎头一抄,我们赢了。

两年前在亚马逊夜钓,几乎到手的苏鲁宾得而复失,令我郁闷了两年,想不到两年后的今天,在巴拉圭河上,我终于报了一箭之仇。阿尔西迪斯说苏鲁宾是亚马逊那边的叫法,在巴拉圭河,当地的名字叫做卡恰拉(CACHARA),和恶狗鱼卡秋拉CACHORRA,只不过一字之差。阿尔西迪斯解释说,在巴拉圭河上所称作宾达多的,其实包括了两种鱼,长相都差不多,但通体长着碎点花纹的,叫宾达多,长着虫形纹的就叫卡恰拉,但是宾达多体型更大一些,这两种鱼都是巴拉圭河里有名的经济鱼种。在葡萄牙语和西班牙语中,宾达多就是画上去的,花纹斑斓的意思。

看来幸运只降临一次,两个小时飞快地过去,再也没有收获,于是我们返航了。



苏鲁宾,我的天呐,你终于来了



一辈子有这么一条,总算对自己交代得过去了

兴冲冲拎着鱼来到厨房后面的走道里,把鱼丢在清洗台上,返身就回房间里去拿照相机,等我急吼吼地返回来,却看到厨房里的一个老女人低着头正在收拾我的鱼,鱼肚子已经切开,老女人正在往外掏鱼内脏,一急之下我大叫:"喂喂,你在干什么?给我住手!" 也许是我的口气太严厉,老女人吓得手足无措,脸胀得通红,跟我又讲不明白,连忙跑去酒吧把西尔维亚找来了。看我那紧张兮兮的样子,西尔维亚笑了起来,她说拾掇鱼是旅馆里的一个服务项目,钓客钓鱼回来,什么也别管,工作人员会将鱼除去内脏,擦干血污,挂上识别牌子送到冷库去保存起来。她指给我看清洗台上一块写着04号码的塑料牌子,04是我住的房间号码。

误会了误会了,连忙向老女人说对不起!西尔维亚说没关系的,这个老女人叫米里雅玛,是我们这儿最老实最肯做的职工,你有什么脏衣服尽管拿来给她洗,给点小费就行了。

我说西尔维亚,麻烦你给我和我的鱼拍几张照片。拍完五张后,西尔维亚回酒吧去了,我正在寻思着找个什么干净地方,给我的苏鲁宾好好拍几张标准像,眼前一黑,妈的又停电了。米里雅玛掌出蜡烛来,我叫她给我找个大塑料袋,把鱼包起来放冷藏箱里,明天早上再来拍照。

心情极好,脚步轻盈一路吹着口哨回房间里去了。



巴西钓鱼人杂志里的巴拉圭河苏鲁宾,这人是个高手,好几期杂志里都看到他



另一张苏鲁宾的照片,这条比较小



看看巴拉圭河的宾达多,要吓死人的。这条钓获于阿根廷境内的巴拉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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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3:34

(九)九月25日路亚狂欢节

早上去餐厅,哈伊梅先生看到我就说:"啊哈,听说你昨天晚上钓到苏鲁宾了?"我说是啊,运气真好,托您的福。他说:"鱼呢?给我看看。"我们两个一起来到厨房,打开冷藏箱,咦,鱼呢?怎么没有?米里雅玛还没有上班,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哈伊梅先生一个个冰箱打开来看,找到了,这个米里亚玛真是笨,她把我的鱼给放进冷冻箱里去了,这一夜冻下来,鱼已经梆梆硬了,上面还盖了一层白霜,这还怎么拍照片?哈伊梅先生看了鱼说:"啊,还不错,不过尺寸还算不上大号的,中号而已。"我说那么就把鱼拿出来吧,中午把它做了给大家吃。哈伊梅先生很高兴,中午近20个客人吃这么一条鱼也够了。这鱼在市场上价格还挺贵的,可以替他省不少钱啦。

当时我想,我反正还有几天时间,还有机会,在今后的几天里看看还有没有好运气,一个不小心钓它一条大号的,给这次的巴拉圭河之行留下一个永久闪亮的回忆。可惜事实却是,直到我离开,虽然钓到的鱼数量惊人,苏鲁宾却就这么一条,照片只留下来五张,而看得上眼的就这么两张,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吧。

阿尔西迪斯陪着我吃早餐,他问我,今天有什么打算?我说还真没有,倒想听听你的建议。他问我说你在以前那家旅馆里住的时候,他们带你去钓过什么鱼了?我说说出来丢人,只钓到一条恶狗鱼。他问我说是在什么地方钓到的?我说不远,就在旅馆前面不远的河面上。他听了直摇头,又问我说你钓到的恶狗鱼有多大?我做了个手势比给他看,他说才这么大点鱼啊,哎,你想不想钓大的恶狗鱼?我忙问有多大?他说最大的可以有两米还多。我一听就激动起来,好哇,今天上午我们就去钓大恶狗鱼。

我们今天走的是以前从未走过的一条水路,在小河道里走了20多分钟,突然拐进一条大河里去,阿尔西迪斯说这条大河是巴拉圭河的一条支流,叫米兰达河,四五月份的时候,是钓大鱼的极好钓场,原来这就是米兰达河,钓鱼人杂志里还曾经为它出过一个专辑。在河口上有一家卖活饵的人家,阿尔西迪斯说这家的老板娘是他的一个表妹或者堂妹,这两个称呼在西班牙语里是分不大清楚的。他问我有没有带拟饵,我说有带,好多个呢。阿尔西迪斯的表妹正在钓鱼,吩咐手下给我们拿了一打图维拉,阿尔西迪斯吩咐说要中等个头的,太大太小都不要。



阿尔西迪斯的表妹在准备中午的菜



活饵就是这样卖的



在远离社会的地方生活,这样的孩子是幸福还是不幸

沿着米兰达河一直前行,水面突然非常开阔,原来已经到了米兰达河与巴拉圭河的交汇处,阿尔西迪斯将船一直开到巴拉圭河的河中央,河的对面已经可以看见玻利维亚秀丽的群山。

二米二的拟饵杆,20磅拉力的钓线,九号大钩,不装铅垂。我用了一个很特殊的西玛诺绕线器,这个绕线器有一个特别设计的 BAIT RUNNER 开关,把这个开关拨到 ON 档,活饵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钓线从线轴里拖出来,一旦线的走速突然加快或者改变走向,那就是有鱼咬钩了,这时只要轻轻一转手柄,啪地一声 BAIT RUNNER 就自动关死,进入搏鱼状态,这是一种非常合适于使用活饵的手轮。今天是准备钓大物,所以我把泄力调得很紧,估计五公斤以下的鱼咬钩不会轻易出线。

在鱼钩上穿了一条图维拉,轻轻地放入水中,水流的推力加上活饵本身的挣扎逃逸, BAIT RUNNER 出线非常轻松,一直到钓组被水流带出2,30米,如无咬口,收回来重抛,如此周而复始。

第三杆就有鱼讯,钓线飞快地向左前方猛出,抬竿中鱼。把那条鱼从远处一直拉到船边,整个过程泄力都没有响过一次,,说明鱼不大,拉过来一看,1.5公斤的恶狗鱼,随手就放了。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用活饵又上了三条恶狗鱼,都是差不多大小,从鱼上钩跃出水面,一直到用竿的弹力将鱼弹进船舱,要不了三四分钟时间,都不是我想要的尺寸。

觉得用活饵也不见得怎么好,当机立断换上拟饵,装了一个中型的米诺,一甩手打出去,让它顺水走出好远,这才开始收线,让拟饵潜下水去。



我的手已经晒得要脱皮了

收着收着,时不时抖一下手腕,一直拉到面前,没戏。第二杆还是空杆,第三杆刚开始收线,突然间手就抬不起来了,整根线向右前方急冲过去,手疾眼快猛收一把,好重,钓大鱼的感觉来了!可是就这么沉闷地咚了一下,一下子就失去了重量,收回来一看,拟饵和整根防咬线都没了,断在钓线和八字环的连接上,断线处线口卷曲,判断是这个结没有打结实,太可惜了。换上一个新拟饵,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放心地再打出去,一直收到离船帮五六米的地方,猛地一下整根杆都拖下去了,力量比刚才那条更大,这时候杆的角度非常不利,一时发力不出,只好用杆梢的力量抵抗一下,那鱼往水底一个急冲,泄力却毫无动作,半根杆顿时就被拉进水里,随着两次凶狠的冲突,杆梢一下子就弹了回来,收回来一看,拟饵又没了。我停下手来,再仔细检查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我把泄力调得太紧,这种错误我是很少犯的。



接二连三地上鱼



看看恶狗鱼的牙齿,就知道它为什么叫恶狗鱼



这条还不错

换了个红头白身的米诺再投出去,心里倒有点可怜起刚才逃脱的那两条大鱼,它们拼命挣断了钓线,心里一定是一阵狂喜,老子今天是大难不死啊!可是没想到更悲惨的日子还在后面。十几公分长的一个拟饵勾在嘴里,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想必是惊恐万状地在水下拼命乱窜,等到体力耗尽,一个结局就是慢慢地饿死,另一个结局就是无力逃脱,被比拉尼亚一拥而上,顷刻分尸。这样一想,就觉得拟饵这个东西实在恶毒,以前在国内钓鱼,曾经钓到过嘴上钩着两个钩子的鱼,尽管不怎么舒服,但总不至于是个死,像这样钓上来是个死,钓不上来也是死的招数,对鱼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连逃两条大鱼,一下子就冷场下来,半个多小时没有交易,而我仍然很有耐心地一杆连一杆慢条斯理地打着。情况说来就来了,刚往回收线,"噔"地一下线绷得笔直,竿尖唰地一下弯了下去,刚猛提了一下鱼竿,泄力就尖叫起来。几个收放一过,20米外一条鱼没头没脑地蹦出水面,这条恶狗鱼有点大了!钓线在水里忽左忽右,劲道生猛,有了前面连跑两条大鱼的教训,这次我格外小心,一连让那条鱼跃出水面五次洗腮,终于把它搞得精疲力竭,很顺利地就被阿尔西迪斯抄上船来。这条不错,有个一米出头了,算是到现在为止钓到的最大一条恶狗鱼,但是比起阿尔西迪斯说的那个二米多长的大家伙,这条差得远了。

可怜的家伙,大概被鱼钩钩破了喉咙里的动脉,一直流血不止,等拍完照片,已经像是死鱼一样,我就改变了主意决定留它下了。我问阿尔西迪斯,这个恶狗鱼好不好吃啊?他一脸的不宵,说这是巴拉圭河里最差的鱼,肉里面都是刺,没法吃。老外对鱼价值的评价,我们亚洲人会觉得好笑,他们认为好吃的鱼第一要紧是没有刺,所以你如果问美国人,他会告诉你最好吃的鱼是金枪鱼或者三文鱼,肉多刺少,一咬一口肉,吃起来痛快,你个他吃条鲫鱼,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大恶狗鱼,爽啊!



很像国内的大鮊丝吧?



再摆个POSE

这条鱼一上钩,就像好戏开了个头,接下来简直就像是一场超级大咬,一条接一条的恶狗鱼争相上钩,最快的时候,一条鱼刚摘下来,一个回身,一眨眼功夫又一条咬上来了,一口气连钓20多条,可惜都是差不多的尺寸,少有超过两公斤的,钓一条放一条,真是过足了手瘾。我想真是太可惜了,可惜这条河是在巴西,如果是在国内,我们有那么多的路亚菜鸟,这不是一处最好的路亚培训场地吗?

转眼已是中午,钓得也有点累了,一看表,该回去了。我对阿尔西迪斯说,我打最后一杆,打完我们就走,你看我钓条两米长的大恶狗来。



恶狗鱼在巴拉圭河的极端例子,看人家运气多好!

最后一杆刚打出去,没收几下,立刻就咬上了,哎,这条鱼有点不一样,中钩后拉住钓线直往水底扎去,力量奇大,难道又是一条大恶狗?等我努力将它拉到水面上,那条鱼一下子从水里猛然跃起,不对呀,远远看过去怎么不是亮闪闪的银色,倒是出人意料的金黄,阿尔西迪斯一看,说不是恶狗鱼,是多拉多!声音里透出几分惊诧。我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兴奋得有点不知所措,巴拉圭河里身价那么高的多拉多,多少钓鱼人的梦中尤物,就这么被我糊里糊涂的钓上来了?超级小心的把那条宝贝收到船边,阿尔西迪斯替我抄上船来,看着这条漂亮的鱼,我笑得那个样子看上去一定很怕人。



我的第一条多拉多,乡巴佬要乐疯了

我怕这条多拉多又像那条苏鲁宾一样,是此行的唯一一条,所以抱住它横拍竖拍,还摆出很嚣张的POSE来,阿尔西迪斯说别慌,看来多拉多开口了,下午我们别玩拖钓了,直接去钓多拉多,我知道它们在哪里。

吃午饭的时候,厨房里按照我的要求,切了一小块恶狗鱼,煎熟了给我吃,确实有许多细刺,但是肉却细嫩无比,口味和国内的大鮊丝伯仲之间,而且,照我多年的厨师经验来判断,一定是可以做那种掉到地上还有弹三弹的爽口鱼丸。巴西人不吃这种鱼,那真是太傻了。

下午我们沿着巴拉圭河往下游走,半路上还是停下来买了一打图维拉,按照当地的习惯,都认为图维拉是钓多拉多最好的饵料。最后我们停在巴拉圭河很宽的一段,这地方我以前没有来过。阿尔西迪斯说其实在四月和五月间钓多拉多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那时候所有的支流里水位都很高,那种叫做梅亚阿瓜的小鱼结成大群在水的上层活动,后面跟着吃自助餐的多拉多,只有找到梅亚阿瓜鱼群,那钓多拉多是有把握的。但现在是枯水期,梅亚阿瓜群都散了,多拉多也就散开了,在茫茫大河上,要钓到多拉多还真需要点技术。他说四年前他曾带着两个巴西钓客,在这一段河道里钓到过22公斤的超级多拉多,这样尺寸的多拉多有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一开始我们用图维拉做活饵钓,一连打了好多杆没有任何收获。一个小时后,阿尔西迪斯也忍不住了,说换饵,用拟饵拖钓吧,今天好像多拉多不吃图维拉。这个建议很对我的胃口,因为在我所有的钓技中,拖钓还算是拿的出手的强项,当即换上一个青蓝色的米诺,阿尔西迪斯慢慢地保持着船速,我们就靠着巴拉圭河边上的水浮莲五六米左右的地方开始拖钓了。

相对而言,拖钓是比较轻松的一种玩法,把拟饵投进水里后,面对船尾而坐,调好泄力,把鱼杆竖起来,导游的任务是保持航速,沿着航向慢慢地拖,一旦泄力尖叫出线,那就是有鱼咬上了,那后面就全都是钓手的事情了。

我们沿着巴拉圭河逆流而上,手上感觉到杆梢在不停的抖动,那是拟饵正在水流的冲击下不断扭动而带来的信号。十分钟后就遭遇到第一口追咬,"啪"地一声杆梢突然往前有力地一倾,马上就弹回来恢复原状,再过了一刻钟又来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我对导游说,阿尔西迪斯,请调转头去,我们把刚才拖过的地方再拖一次,并且请你把船速减低一些。将原来的那枚拟饵取下,换上一只压水板比较长一些的深潜型路亚,捏着钓线,把那只米诺放进水里,观察了一下它在水中的泳姿,一切正常,可以再次作业了。

解释一下我这样做的理由:如果你有夏天在大河里游泳的经验,你一定会觉得河面上的水流有时候比较暖有时候又比较凉,这是因为日照和河氺上下对流的作用使然。作为上层鱼类,比如说多拉多,它们是一定会选择它们所喜欢的水流温度,然后跟着这片水流活动,轻易不会离开。刚才两次不成功的追咬说明我们已经找到鱼呆着的水团,但拖拽的速度显然偏高,鱼的泳速追不上拟饵的前进速度,所以只是这么虚咬两口,但是这两口已经传递给我们很重要的信息。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二点多钟,从中午11点半到下午二点半,这一个时段是阳光最为灼热和刺眼的时候,上层鱼类虽然并不畏惧阳光,但是它们的眼睛会觉得很难受,所以它们在这种时候宁愿潜得比较深一些,以避开阳光的刺激,这种时候就应当使用深潜拟饵来找到它们。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推断是否正确,我也是第一次在巴拉圭河钓鱼。阿尔西迪斯静静地看着我的举动,微笑着说:"李,你很内行"这句话要是换了别人来说,我也许只是笑笑,但是阿尔西迪斯是巴拉圭河上的资深导游,他的夸奖使我把以前的经验用在巴拉圭河上更有信心。

我们刚拖了四,五百米,杆梢一个前冲,泄力器吱地大响起来,我顺势向后一倒,双手猛力连收两次杆,哇哈,中鱼了!怎么这么快?才收了十几圈线,那边鱼已经跃出水面,还是恶狗鱼,三公斤左右,收到船边上,用尖嘴钳就在水面上取出拟饵,上午这种鱼钓得太多了,懒得跟它纠缠,放它走吧。

在打出拟饵,也就是这么二三分钟的事情,泄力又尖叫起来,一下子搞得我有点手忙脚乱,钓竿失手掉下去了,一把抓起来,一掂量,鱼还在上面。一口气收了20几圈,我心里就有了预感,恐怕是多拉多,因为它是带着拟饵,一下子直往深水里拱去。一边收线一边调整泄力的张力,慢慢而谨慎地将鱼从深水里小心地带了出来,刚带了几米,一扭身又扎了下去,如是三番五次,正紧张兮兮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金黄色的流线型身躯猛地从水里飞跃出来,一面跳跃一面甩头,我们两个同时叫了出来多拉多!阿尔西迪斯一拍我的肩膀,意思是怎么样?我找的地方没错吧!关于阿尔西迪斯的能力,我没有必有多说了,这几天的出钓已经完全显示了他的经验和实力,只是我现在正被鱼整得一惊一咋的,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说几句拍马屁的奉承话,现在那条多拉多已经飞速地向船底钻进去,钓竿已经大一半扎进水里,我手里绷住劲,小心翼翼地利用杆梢的弹性,到底慢慢将它拉了出来,鱼头一出水面,阿尔西迪斯闪电般地一抄,连鱼带网往船舱里一扔,我们终于赢了!如果说上午第一条多拉多是稀里糊涂钓上来的,那这一条就算得上有点技术含量了,瞧瞧,三公斤上下,金光闪闪的身体,鲜艳红色的尾巴,既美丽又高贵,上帝怎么会造出这么漂亮的尤物来的?



第一条多拉多,漂亮吧?

和阿尔西迪斯击掌庆贺,给鱼拍照,和鱼合影,忙了个不悦乐乎。我突然间很舍不得将它放回水里,决定把它带回旅馆,晚上我很想尝尝这种巴拉圭河传奇鱼类的味道。

继续拖钓,今天简直是若有神助,在又钓了两条恶狗鱼后,第二条多拉多风风火火又咬上了。这条虽然比刚才那条要小一点,但仍然搞得我头上冒汗,一来是又紧张又兴奋,二来是这种鱼的拉力和后劲实在吓人。多拉多的外号叫金色火车头,你只有亲手钓过一条,才会觉得给它取这个名字的人简直就是个天才。



第二条多拉多,美丽吧?

我们停了手,坐下来抽烟喝水,我突然想到如果换一种颜色的拟饵,不知效果如何?随手一翻,就翻出一枚褐色加金黄的米诺,结果这枚拟饵成了今天的功勋米诺,一连用它钓了四条多拉多,在钓到第五条的时候,这条巨大的多拉多---目视要比其他的多拉多长出40公分---在水面上一连四次洗鳃狂跳,最后线断了,功勋拟饵和我的记录多拉多刹那间消失在茫茫的巴拉圭河里。



这么帅的鱼,不摆个POSE可惜了



再臭美一下



又是一条,真给面子



放生鱼,谢谢你了,我很快乐



今天最大的一条



今天的最后一条



让天王那厮再从椅子上翻倒下去一次

虽然没有钓到巨型火车头,但今天我们创纪录地钓上八条多拉多。晚上回到旅馆,才知道今天我们这一档是唯一钓到多拉多的,大家都伸长脖子来看我的照片,一片啧啧称赞和羡慕的惊叹。我说哎呀可惜小了一点,哈伊梅先生说好多人从大老远赶来,一个星期钓不到一条,你一个下午就钓了八条,还要怎么样嘛。



巴西钓鱼人杂志里的米林达河多拉多



这条钓获于巴拉圭河的支流,阿根廷的巴拉纳河



我最喜欢这张照片,可惜这个人不是我



这条钓获于巴拉圭河上游

厨房的大师傅真有本事,三公斤多的一条多拉多他竟然整条地做了出来,上面放着橄榄,柠檬和香草,真是漂亮!等我回房间拿了照相机赶来,那帮饿死鬼已经把鱼瓜分得支离破碎,实在是可惜呀。多拉多的肉有点粗,但胜在有一种奇怪的油香直冲脑门,连我这种不爱吃鱼的人竟然也尝了两大块。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2 17:03 编辑 ]

胡搞瞎搞 发表于 2009-2-22 12:23:52

(十)九月26日 阿尔西迪斯的失手

昨天钓多拉多钓得乐死,所以阿尔西迪斯以为我今天一定还是想去钓多拉多。但是今天的内容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因为我在巴拉圭河的时间已经不多,不能老在一种鱼上泡着,我得尽量多钓一些鱼种。从资料上看,巴拉圭河除了那些大物外,还有很多种小型的鱼类,比如作为热带观赏鱼的地图鱼,葡萄牙语名叫阿卡拉-阿古,在巴拉圭河里可以长到4公斤重。所以今天打算去钓那些小型鱼类。

我把这种想法告诉了阿尔西迪斯,他想了想说:"这些小型鱼类大多栖息在浅水区,像我们前几天钓的那些五六米,八九米深的水里,大多是钓不到的。但是问题是在巴拉圭河,浅水区都被水浮莲盖满了,这事情倒是有点难办呢" 我说这几天一边钓鱼我一边在看地方,有些长得像草地一样的水浮莲里,倒是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明水区,可以上那里去试试。阿尔西迪斯说:"很难,有可能这样的明水区离大河面只有二三米,但就是这二三米,小艇根本就开不进去。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就试试看一面找一面钓吧,不过我想我必须要告诉你,这种浅水区有的是比拉尼亚哦!"

我带了一根抛杆,一根拟饵杆,一根五米的矶钓竿。这根矶钓竿是我去年三月回国休假时,一个上海钓友徐汇山东兄送给我的,虽然是玻璃钢的旧式产品,但是像五米四这么霸道的矶钓竿,现在已经很难能找到了,就是找到,也没有能发挥它作用的好地方,不过用矶钓竿钓淡水是我长期琢磨出来的绝技,所以还是把这根杆带到巴拉圭河来了,这里才是它英雄用武的地方,也许会搞出什么奇迹来,谁知道呢?

在半路上我们买了一些蚯蚓和图维拉,再往前开,就到了米兰达河了。



河边的另一个活饵出售点



美如仙境



米兰达河上的太阳

我们沿着米兰达河慢慢寻找,地方倒是很多,但根本就开不进去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有四百多平方米的空白水面,离大河有三米光景,阿尔西迪斯加大了油门,往水浮莲上直冲上去,等船头杀进光水面,船就搁住了,我说行了,就这样吧。



米兰达河边铺天盖地的水浮莲

先用抛杆,装上蚯蚓试钓,阿尔西迪斯说得真没错,一下去就咬钩,都是比拉尼亚,间中夹着几条不知名的小鱼。有时候杆梢猛抖,以为又是比拉尼亚,懒得去提它,谁知等一下提起来一看,却是别一种鱼,但是已经被比拉尼亚咬掉一半了,真是恐怖。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钓了无数的比拉尼亚,蚯蚓倒去了一大半。我收了抛杆,拿出五米四矶钓竿,等我一装好,把阿尔西迪斯吓了个半死,我敢担保他当钓鱼导游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五米长杆,一定以为我是在使什么妖术。



大比拉尼亚



被比拉尼亚咬掉一半的鱼



比拉尼亚的又一杰作



不知名的鲶鱼



不知名的鲶鱼

装了一个大型的海钓笔型浮标,浮标下钓棚定为一米,那基本上就是钓浮了,钩子上装了一条图维拉。阿尔西迪斯说比拉尼亚大多是呆在水底,越靠近水面越少,好,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在水面上能不能钓到什么鱼。

浮标刚一站稳,就开始哆哆嗦嗦地动了起来,阿尔西迪斯说是不是有鱼咬钩了?我知道那不是,是鱼钩上的图维拉在痛苦的拼命挣扎。在这种明水面下,水也是流动的,浮标慢慢地随水飘过去,就在水浮莲边上搁住停了下来,收回来重抛,三五分钟的时间又搁住了,三番五次一来,就觉得有点烦,再说也没有鱼咬钩,就让它停那儿吧。十几分钟过后,收回来取下死翘翘的图维拉,换一条活蹦活跳的再送出去,五米矶钓竿也太坠手了,干脆放下了搁船头上。

正在东张西望,阿尔西迪斯说哎呀先生,浮标拖下去了!抬眼一看,停在水浮莲边的浮标不见了,急忙左手捏线,右手提竿往上一抬,手上马上就传来水底下的悸动,有鱼上钩了,拉力还不小,等收到明水面,鱼还没有看到过,倒看见一条尾巴在水面上一闪,一看那红尾巴和中间的黑色箭头,我是说多拉多,阿尔西迪斯说不是,收到跟前一看鱼不大,一斤半多点的样子,干脆提了钓线,一把拎进船舱里来。阿尔西迪斯说我说不是吧,这是比拉布坦嘎,也是多拉多的一种,但是长不大,最多三公斤,这鱼好吃极了,你别放了,给我吧。阿尔西迪斯解释说,巴拉圭河里有三种多拉多,现在你钓到两种了,还有一种叫多拉多阿巴巴,很大很凶,拉力惊人,但是一般都是在巴拉圭河的主流里,支流里很少见到。



钓上来的比拉布坦嘎,又一种多拉多



巴西钓鱼人杂志里的多拉多阿巴巴,这是更厉害的多拉多

看来这一招管用,继续往下钓,可是好久都没有动静,鼻子里却闻到一股恶臭,回过头去一看,大河面上飘来一样东西,臭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阿尔西迪斯说你看到了吧,我跟你说过巴拉圭河上犯法的事情多去了,这是一条死鳄鱼,两年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消息,说鳄鱼尾巴上的肉吃了可以壮阳,大城市里就有人花钱到这里来雇人抓鳄鱼,抓到了砍了尾巴就丢河里,鳄鱼皮厚,比拉尼亚咬不动,就这么满河漂臭大街,也没人管,真是造孽啊!

好不容易死鳄鱼随水漂远了,臭味慢慢散去,回过头来一看,矶钓竿的梢头在猛烈摆动,一把抓起来,往上一抬,又有了!还是一条比拉布坦嘎,差不多大小,也归了阿尔西迪斯。接下来一直苦守到将近11点,再也没了鱼讯,阿尔西迪斯说我们换地方吧。

一路行来,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地点,我看到岸上有个地方可以站人,前面有大片的水浮莲,水浮莲中有大大小小的空隙可以下钩,风水好像不错,就叫阿尔西迪斯把船靠上岸,到岸上去钓,顺便也方便一下。

时近中午,我知道基本上就是大势去矣,阿尔西迪斯在大树荫下坐着休息,我一个人在烈日下受罪。没有鱼咬钩,却听到草堆里有声响,低头一看,从草堆里走出一只鸟来,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我眼皮底下走过,还停下来朝我看看,我拿相机拍它它也不怕,嘿挺有趣的。阿尔西迪斯过来一看,说这草堆里有它生的蛋,它是想把你引开去呢。抬头往前一看,手一指说你看那是什么?顺着他的手往前一看,前面草堆里有两条鳄鱼躺着晒太阳,巴西的凯门鳄鱼都不很大,少见有超过一米半的,所以并不吓人。我说怎么样,要不我们也一人砍条尾巴带回去?阿尔西迪斯哈哈大笑,说算了吧,回去了,下午我们再去拖钓夏乌。



草堆里钻出的聪明小鸟



晒太阳的凯门鳄鱼

午餐后,稍作休息,我们又出发了。

沿着巴拉圭河一直往上游走,足足开了有个把小时,河面越来越宽,到前面却分成三岔,原来这一段巴拉圭河中间有一个大岛,这个岛将河面一分为三,左右各一条水道,另一条水道却将这个岛一切为二,我们现在走的是最左面的那一条,估计是主河道,因为比其他两条都要宽,等开过那个大岛,三条岔流又合而为一,河面顿时变得非常宽阔。

眼前出现一个很壮观的场面,河面上密密麻麻都是钓鱼船,大概会有个六,七十条吧。阿尔西迪斯说昨天有消息,说是有几条钓鱼船在这里一个下午拖到四条夏乌和三条宾达多,消息一传开,今天各方面的钓鱼船都云集到这里来了。我心里暗好笑,这不是和我们国内的情况一样吗?假如你发现了一个野塘,一个下午在那里钓了三四十条大鲫鱼,等你第二天再回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塘边上钓手一个挨一个,几乎全上海的高手都赶来了,一个个咬牙切齿非把这个塘钓翻不可。

阿尔西迪斯说,从我们的旅馆算起,到此为止,一路上至少有150家钓鱼旅馆,一听说这一段上鱼了,大家就蜂拥而来,好像你钓到了,我也就能钓到,这也是钓鱼人的共同心理吧。你五月份再来看,一条河上一百多条船一起拖钓也不算稀奇。

我们将船开到船群中去,一路上不断有人跟阿尔西迪斯打招呼,好像每一个导游都认识他的,挨着个儿问过去,却都没有收获。这时候听到有人在叫我说,哎,中国人。原来是三天前在"平托五兄弟贸易总公司"前碰到的那帮美国人,阿尔西迪斯就把船靠了过去。我说你们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他们说病了,拉肚子,这美国人也忒是金贵,一到人家××就拉肚子。互相问了问钓况,原来他们昨天下午在这里拖到一条宾达多有14公斤重,所以今天又来守株待兔。给他们看我相机里的照片,一起羡慕地叫起来:多拉多!我们还没有钓到过呢!

混在船堆里一起拖钓,顺流而下一个多小时,六七十条船居然一个咬口也没有。阿尔西迪斯发动了引擎,说我们走。我们就从船堆里落单出来,继续往上游走,等到了连一条船都看不见的地方,这才把钓组放下水去,我们就搞单干了。说实话,我也很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一起。三天来,已经有三个下午泡在拖钓里,虽然那些大物非常诱人,但像这样天天练空手道实在也很丧气,我的时间有限,实在是赔不起啊。



河底拖钓



拖钓途中

蚯蚓和图维拉轮流使用,而且为了保持饵鱼鲜活,我每过20分钟就换一次图维拉,即使如此,到太阳往西边落下去的时候,我们仍然一无所获,甚至连一口都没有咬过。随手看了看表,差不多是下午五点了,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该返航了。

但事情往往发生在你认为最没有希望的时候,正在自艾自怨,突然杆梢就在我眼前猛地往下一沉,就再也没有弹回来,抢上去抄起钓竿死劲往上一抬,好像又是挂底了,再抬一下,突然间吱地一声出线了,速度奇快,调得那么紧的泄力被拉得如此轻易,一下子狂泄七八秒钟,是鱼!是大鱼!

第一次冲刺停了下来,我赶紧抓紧时间狂摇收线,才收了五六圈,第二次冲刺又来了,一下子狂飙近十秒钟,惊慌之下,瞥了一下绕线器,还有一半线在,心里就有点踏实了,我的线轴上有将近1000多米42公斤拉力的钓线,你拉吧小子,今天我就和你耗上啦!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我给它数了,一共拉了七次,七次冲击以后,再也没有像样的反抗。每一次双手将杆抬起来,都能够收回来几圈线,只是份量其重无比,就像在水下又钓到一根大树杆。水下的鱼开始慢慢移动,钓线从左边渐渐地划到右边来了。阿尔西迪斯拿起船桨,不断地将船调整到与线垂直的位置,这种场面他太有经验了。

收线极其沉重而缓慢,但线在水下的角度渐渐变小,我的双手开始出汗,喉咙发干,小腿发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往下掉,阿尔西迪斯说要不要我帮你?我拼命摇头,这种事情叫人帮忙,那不就是买了炮仗叫人家放吗?不过再这么下去,估计我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但是我毕竟把鱼收到水面上来了。

在浑浊的水下面,先看到两根舞动的胡须,再加一把力,就看到脑袋了。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脑壳,至少有四十公分宽,脑门上的皮肤有花斑,看上去滑腻腻的,口裂上方的眼睛小得出奇,鱼钩就钩在口裂的左边。这个怪异的脑袋给我以强烈的视觉冲击,一惊之下,我莫名其妙地手望下一沉,那怪异的鱼头沉到水下去了。阿尔西迪斯叫了声夏乌贝洛!飞快地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那种手套内面涂了橡胶,看上去很有力度。他抓住钓线,小心地向上提起来,那个吓人的大鱼头又从水里探了出来,就在这一霎间,阿尔西迪斯人往前扑,双手闪电般地往下抓去,哗啦一个大浪涌起,我一个趔趄往后跌坐下去.......
      
让我把这两秒钟里发生的事情,用电影的慢镜头重播出来:
      
阿尔西迪斯把钓线往上提起,是为了看清鱼胸口那两根粗硬的刺,一旦看准了,放了钓线,双手闪电般地往下抓去,但是线一松的同时,那条鱼突然一个翻动,左手抓住了鱼的戟刺,右手却抓了个空,阿尔西迪斯左手死命地抓住不放,右手再一次向鱼的胸口抓去,那鱼突然意识到生死关头来了,尾巴在水里猛力一击,身体一个回旋,顿时水花四溅,力量之大,阿尔西迪斯再也抓捏不住,左手失空,人就向后倒去。我这时正双手抬着鱼竿,阿尔西迪斯往后一倒,船被他压得反侧过去,我被船一侧,也失了重心,只觉得手上突然一松,人就坐倒下去,两个大男人倒向同一个方向,这么小的船如何受得了,我脑子里一瞬间有一个恐怖的念头,船要翻了!

船没翻,晃了几下,就什么事也没了,阿尔西迪斯站起来,把我一把拉起,摇摇头说 SE FUE!( 跑了!)我望着钓竿上卷曲的钓线,几乎不敢相信我刚才钓到了大鱼,也不敢相信大鱼就在我们的眼皮下跑了。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阿尔西迪斯抓跑了鱼,非常内疚,我一下从天上掉到地下,整个傻掉了。回过神来,抽了一支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问阿尔西迪斯,你看那条鱼有多大?阿尔西迪斯说大概在35公斤左右。我在心里惨叫一声,这么多年来,我钓淡水的记录也不过是23.3公斤,那是在非洲赞比西河钓的丰度,那也是一种鲶鱼,这个一下子能把我的记录提高十公斤的机会,就这么转瞬即逝,这辈子还会有这种机会吗?天知道。

我想把气氛缓和一下,就问阿尔西迪斯,说这个夏乌的肉,好不好吃?阿尔西迪斯说不是夏乌,是夏乌贝洛,另一种夏乌。这种夏乌贝洛不多见的,20条夏乌里也只有一条。不过所有夏乌的肉都不好吃。我说怎么个不好吃法?还是刺多吗?阿尔西迪斯想了想,说不是,而是肉太 SUAVE. 这个SUAVE在西班牙语里是松弛,软趴趴的意思。我说那好哇,跑就跑了,不然我们吃了它的肉,不是也要 SUAVE了吗?阿尔西迪斯一怔,马上明白我的意思,哈哈笑了起来。在西班牙语里,男人最怕的事情也叫 SUAVE.我跟着一起笑,一时气氛也 SUAVE 了。

我想起了我的师傅苏厚民,这人有很多经典的钓鱼奇谈怪论。有一次谈到钓大鱼的话题,他说:"钓大鱼有什么稀奇的?一个人只要喜欢钓鱼,一辈子总会碰上大鱼,要把大鱼拿到手才算本事,钓到拿不到那叫钩到大鱼。你想想,一条鱼能长到这么大,总有它的道理,说什么跑掉的鱼都是大的,那是当然的啦,小鱼它也想跑,可它跑得掉吗?屁话!

一辈子想钓大鱼,一辈子也可能只有那么一次机会,好,跑就跑了吧,我看到了,我钓到了,我激动过了。夏乌贝洛,你好好地活下去吧,我会一辈子想你的。



巴拉圭河的夏乌



巴拉圭河里的两种夏乌。
左边那条就是夏乌贝洛,你看到就知道为什么这种鱼不能用抄网而要用手抓。
不过我觉得我钓到的那条好像要比这条要大。

[ 本帖最后由 胡搞瞎搞 于 2009-2-24 17: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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